姜 紧了紧双臂,将砚台稳稳圈在怀里,说:“我从家里到府城都还顺利,只是原先没坐过马车,头一次坐,路上比较颠簸不怎么舒服。到府城后,在相公府学同窗家中借住了几 。后来和那家嫂子一起跟他们上的省城,这一路也都还好,到省城之后我们寻摸了个僻静院子,租了两个月,相公就在那头读书,我给洗衣裳做饭。眼看都要考试了,出了个事情。” 卫父刚才还端着茶盅,他怕刺 太大把盅子打了,已经放到一边。吴氏那心也悬起来,催促姜 快说。 姜 琢磨了一下,说:“这届应考的学子里面,从宿州去的不少,他们多数住在客栈里。后来有一天,就有几个同相公相 的找到我们小院那边,说他们要去吃茶论学,请相公同去。相公没去,我们后来听说那几位在街面上出事了,被人打得要死不活的,事后动手打人的赔了银子,事情就不了了之,可怜他们错过了三年一届的举人考试。” “大街上还能出事?光天化 之下给人打了?省城不讲王法?” 几大段下来姜 嘴都要说干了,她推了推卫成:“还是相公你来,你说。” 卫成前前后后拉通讲了一遍,卫父听得直皱眉,说那个卖身救母的姑娘德行太差,人家是为她出头,她咋说也该站出来讲两句公道话。 吴氏撇嘴:“我听你一说就知道她是看自己有两分姿 假借卖身救母攀高枝来的,几个愣头青没眼力劲儿,差点坏人家好事,她会帮忙才怪。不然你看看可有别人替她出头?也就你们读书人古道心肠……古道心肠是好,要管别人家闲事总得掂量下自己,你有几斤几两,又做得了什么?” 吴氏说了个痛快,说完想起来三郎会拒还能不是因为媳妇儿做了梦? 想到这里她后知后觉拍拍 口。 “幸好 娘去了,不然你又要牵连进去,三郎你这些同窗也真 门,咋就有那么多麻烦事?” 卫成失笑:“就这一出,哪里很多?” “之前呢?你忘了院考那回?欠债不还姓曾那个!” “那已经是两年前,这两年不都太太平平的?哪称得上很多麻烦?” 是啊,这两年都没出什么大事,偏偏到临考前就做梦,这啥意思?不就是说假如没娶 娘进门三郎这辈子都该在乡下地方当个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吗?学问做得再好 不得考有什么用? 这两年时间,吴氏已经从对姜 哪儿都不 意过渡到咋看都 意,她这会儿也笑眯眯的,问媳妇儿累不累?还是回屋睡会儿?还说待会儿饭做好了喊她来吃。 刚回到家,还兴奋着,闭上眼也睡不着啊!姜 还是坐那儿,抱着儿子听男人跟公婆说话。 卫父问了乡试的事情,卫成说一切顺利,还是吴氏看出姜 有话说,问她举人考试到底咋回事?被点到名姜 就把她知道的说了。说难怪十里八乡还有几个秀才,却没听说谁能中举,举人考试太难。还不光要文章写得好,拉屎放 都有门道。 吴氏一听就看向卫成,卫成扶额,叹息道:“ 娘你啊……怎么还把这些告诉爹娘?” 姜 是替男人抱不平,她既然跟着走了一趟,就想把其中的辛苦同家里人说说,好让大家知道卫家如今的风光是怎么换回来的。 就别说省城,府城都不是好待的地方。 读书容易? 科举考试容易? 哪样容易? 姜 说到考试之前怎么提心吊胆,等男人进了考场她又坐立难安,那几天不停有人因为无法坚持被抬出来,坚持到三场考完的出来脸 都不好,有些直接就去医馆了,卫成都算好的,只不过回来洗了个澡,吃了一顿,睡了一觉。 这些事,虽然已经过去了,提起来姜 就能会想到在省城的时候,情绪难免起伏。吴氏跟着也是一阵心酸:“我的儿,你在外头吃那么多苦,回家从来不提,要不是 娘跟去娘还不知道考个举人就这么难!” 卫成还笑呢,说读书不容易,可天底下做什么就容易?在乡下种地不是更苦? 说到这里,他想起来问了问今年地里的收成。卫父先前一直在听,到这时才回答说:“收成很好,我留了够吃两年的粮,别的都卖给粮商了。家里仓房小,堆不下太多。” “已经够了。对了爹,我记得头年有不少乡亲同咱家换谷种,他们收成如何?亩产可上了五百斤?” 卫父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有点凉,他吧嗒一下嘴,又放回去,说:“亩产的确增长了一点,要上五百斤哪有那么容易?” 吴氏就不 听他们说种庄稼的事情,赶紧打断,问:“三郎啊,你说这个举人考试的结果,啥时候能看到?” “甭管什么考试,考完等个把月都能放榜。” “那不是等不了几天了?” 卫成点头,说要是人在省城跟着的确就能看到结果,人不在就要等官差报喜,中了的话,九十月间官差肯定会上门来。 “官差要是来了,我是不是得给他赏钱?” 姜 心想婆婆看得够远的,她笑道:“城里的还放爆竹呢!” “放!咱们也放!你说我先前咋就没想到,放爆竹动静多大?到时候挨着几个村全听见了,都知道咱家出了举人老爷!” 卫成:…… “娘您歇会儿,还不知道能不能中。” 姜 抱着砚台站起来,坐到婆婆旁边去,在婆婆耳朵边上小声说:“我们在府城的时候相公跟我讲说学官听了他的文章说特别好,肯定能中,让回家来等好消息。” 砚台刚才眯着眼都要睡过去了,姜 一动,他又 糊糊睁开眼。 卫成:…… “媳妇我不是告诉你结果没出来之前不要声张。” 姜 抱着砚台一脸无辜瞅向卫成,说:“没声张啊,我就小声同娘说说,心里有谱省得天天惦记,也好提前准备起来。” 她和怀里的崽儿一模一样的表情,两人一同瞅着卫成,卫成举手投降。 得!媳妇比天大,她高兴就好。 吴氏也高兴,嘿嘿嘿笑了好几声,说:“我先把瓜子花生糖块这些买上,等报喜的来了就准备开 水席!” 姜 想了想说:“爹娘我 空给你们做身新衣裳?做好到时候穿。” “对!对!还要做新衣裳!” …… 她们婆媳两个已经喜滋滋商量起来,卫父才招招手让卫成过去,问他真有把握? 卫成略一颔首,说:“估摸能中,就是很难排到前面。” 天地良心!卫父从来没想过要儿子考第一第二名,能中就阿弥陀佛。这回要发达了,真要发达了,想到他们以后也能搬进高门大院里住着,平常少言寡语情绪不多的卫老头咧开嘴笑了起来。 第45章 都觉得跟着这个月卫家的 子不好过,他们应该等得焦心。结果自打卫成两口子回来,清净了一段时间的卫家老屋又热闹起来,他们好像把举人考试抛到了脑后,谁都没半点担心,又杀 又割 , 子过得十分红火。 村里人都觉得奇怪,更奇怪的是秀才娘子都回家来了,怎么还让儿子吃别人家的 ? 就有人说,她 水断了。 “孙子还在吃 吴婆子就肯让儿媳妇一路奔波去省城陪考,卫三郎把握恐怕不小,搞不好真的中了。” “可不是,就不说请人喂 这出,光他俩在省城一个多月,开销能小?没点成算他敢这么挥霍?” 只要说到这事他们就免不了拿当初霉运罩顶的卫成和现在作比,还是那个结论:姜氏女旺夫。 又有人说,举人不是那么容易考上的。 “我们乡下读书人不多,考上秀才的也不多,各村也就一二人,可你要是将十里八乡的秀才聚一起,也不少了。每三年都有人去省城应考,你见谁中过?” “我跟老秀才打听过,问他每回考试取多少举人?他说一省百人左右,有出入也不大。一个省多大你们想想?咱们后山村头上是镇子,再往上是县,县上面有州府,一个省好多州府,全部才取百人。算下来每三年全宿州也就十来人中举,宿州之下多少县城?我们松 全县能有一个人中吗?如若能有,你觉得会是卫三郎?松 县有多少读书人你知不知道?别人考了一回两回三回都不成,他一个乡下小子,不过初应乡试,凭什么中?” 这番话说出来,乡亲们都直观的了解到中举有多难,原先觉得卫三郎有机会的,这下也不确定了。 后来这些天陆续有人上卫家门前找吴氏他们说话。问举人真那么难考?是真的吗?问卫成他把握多大? 吴氏 跟人吹牛,但凡有人来找她闲侃,她都能聊几句。 她说你以为呢?要是好考十里八乡能一个都没?要是好考往上数一二百年后山村一个都没? “你进了城里就知道,人家管秀才叫穷酸秀才,没什么稀罕。举人是金举人,谁家能出一个,回身就能改换门庭变成顶顶的富贵人家。考上个秀才只能让自己免徭役见官不跪而已,考上举人可以不 税,还能当官。” 吴氏说这番话的时候那模样活似斗胜了的公 ,她眉飞 舞趾高气昂。 乡亲们看着就 觉她心里极有成算,又问:“你们三郎……考得不错?” “你问我?我哪知道?” “不知道你得意个啥?” “我那是高兴儿子媳妇平平安安回来了,人回来了我不笑,难不成还得哭?” “……” 特地找她说话来,却什么都没问出,后来陆续还有人来,吴氏啥都敢聊,就是不说卫成考得如何,也真急人。后来镇上赶集,她背着背篓去买了花生瓜子糖块,拿回来都放在陶缸里。也买了针线以及布料新棉,这些都被送进西屋,姜 给家里人量了尺寸,在做衣裳。 婆媳两个都忙,陪砚台玩耍的活竟然落到卫成头上。 卫成今年才刚当爹,经验缺乏,经常抱得不对。胖崽儿脾气好,不咋计较,实在不舒服了就扭 股,嘴里啊啊。 除了晨读的时候砚台在睡懒觉,其他时间卫成总带着他,读书带着他,出院坝站着透气也把人抱在怀里。路过的有时还笑话他,说你个大老爷们咋的还带起孩子来? 卫成听了也不恼,他跟着笑:“我在家时间不多,难得回来该陪陪他。” 姜 在窗边做衣服,听到这话她抬起头透过窗 往外看,就看见抱着儿子的男人。他动作还不是特别自然,比起刚回家那天已经好太多了。姜 想着该提醒相公 空想想给儿子取个什么大名,在家砚台砚台的叫着是没啥,跟外人说起来有个大名方便些。 当晚,姜 就跟卫成提了这事,卫成想了想,它小名叫砚台,就取一个砚字,叫卫砚呗。 姜 问他这字意思咋样? 砚啊,是光滑的石头,字本身谈不上有什么寓意。 “ 娘想给砚台取个亮堂的名字?” 姜 趴他怀里说是啊,怎么说都是第一个儿子,他还那么乖巧听话讨人喜 ……虽然胖了点,还是讨人喜 。 卫成将她抱在怀里,想了想,说:“取个谐音,用彦哲的彦,你看如何?” “这个彦字又是什么意思?” “《尔雅》说,美士为彦。彦指 学之士,刚好应了当初为他取的 名。”卫成说完低头去看姜 的反应,姜 听着 觉不错,夫 两个就这么把儿子的大名定下来了,叫卫彦。 第二天用早饭的时候姜 也跟婆婆吴氏说了,吴氏起先还以为他俩打了懒主意,得知此彦非彼砚之后,她煞有其事点了点头,说这就是命啊!考状元的命啊!听听,光这名字都透 出一股以后能有大出息的味道! 砚台爹也就凑合读了十几年书,还称不上 学之士,他都要中举了! 学之士不是状元是啥? 卫成本来在旁边安安静静剥着 蛋壳,剥完刚吃了一口,就险些噎着。 “我说娘……” 长篇大论还没开始,吴氏直接叫停,说你还是别说娘了,娘不想听!不动脑子都知道你想给泼冷水,还不如不说呢!砚台刚才醒来, 糊糊趴他娘怀里,吴氏伸手摸他胖脸,问:“来砚台告诉 ,你以后是不是要考状元?是呢你就笑一笑!” 卫成想着大清早的,都还没咋睡醒,傻了才笑。 只见他娘伸手挠了挠砚台的肥下巴,人就笑了。 卫成:“娘你这是作弊……” “你儿子都答应了,你看,看他笑得多开心,你管我做没做弊!”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