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望不知道自己往上游了多久,只知道肺部氧气快耗光了,整个腔闷得厉害。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忽然抓到他胳膊,将他往上奋力一带。 徐望的脑袋终于冲出“水面”,他立刻大口呼,可一气,就口鼻的巧克力味,黏腻、浓郁得让人呼困难,眼睛也睁不开,全被巧克力酱糊住了。 “救命大手”抹了一把他的脸。 徐望终于见到天。 虽然石室里仍一片晦暗不明,但至少还是能看清,自家军师关切的目光。 “还好吧。”吴笙担心地问着,又帮徐望抹了把脸。 徐望直接抓住他的手,舔了一口,果然:“牛巧克力酱,我就知道小雪不喜黑巧。” 吴笙怔住,不是巧克力酱种类的问题,是被舔的问题。 旁边同样浮出巧克力酱的阎王,友情提醒吴笙:“你在下沉。” 回过神的吴军师连忙蹬两下腿,重新保持住高度。 徐望别过头偷乐两下,待重新正,又是一个庄重的队长了,才转过头来:“幸亏小雪喜甜食,要是喜火锅,咱们就没活路了。” 三人缓慢而艰难地划着巧克力酱,游到下一间石室的扳手面前。 徐望转头看阎王。 阎王愣在那儿,眼懵懂无辜。 徐望翻个白眼:“你属牙膏的啊,非等我们问,才说,还过一间,说一间。你就直接告诉我们,后面剩下三间石室里,都有什么?” “哦。”阎王焕然大悟,连忙道,“这个后面是滑梯和老鼠,但再后面两间……就说不准了。” 吴笙:“说不准是什么意思?” 阎王抓抓头:“就是它每一次都会变,我也不知道这回是什么。” “那就先说说滑梯和老鼠。”徐望争分夺秒。 阎王:“行。” 徐望:“什么样的滑梯?” 阎王:“大。” 徐望:“什么样的老鼠?” 阎王:“大。” 徐望:“你的形容词库就挑不出来第二个字儿了么……” …… 某室,暗格。 况金鑫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他的身体已经觉不到疼了,扭曲的关节,只剩下木然的钝。 这是一个能把人疯的地方。 仄,黑暗,疼痛,窒息。 他能清晰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难以集中,偶尔,他会闪过“就这样昏过去好了”的念头,因为失去意识,对于此时此刻的他,反而是一种幸福的解。 但这样的心念一起,就会被他果断打下去。 他现在经历的这些,小雪早在漫漫童年里,就经历了不知多少遍,而现在,那人又在经历暗格噩梦的痛苦。他没办法帮小雪缓解痛苦,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尽自己的一份力,找到徽章,找到这里的池映雪,早一点让这关结束……哪怕只早一分钟。 深口气,况金鑫再度用头撞向暗格壁! “咚!” 实打实的撞击声,伴随着晕眩和钝痛。 暗格壁并不厚,却坚韧无比。 况金鑫已经记不得这是他第几次撞过去了,第一次撞的时候,他足足缓了十多分钟,而现在,他只需要十几秒。 暗格壁没有破,但他能清晰觉到,薄壁有一丝丝的松动,这就是他继续下去的全部动力。 十几秒后,他咬紧牙关,又要去撞第二下,可外面比他更快地响起一声—— “砰!” 像是大块地砖被掀开又砸落的声音。 况金鑫一灵,本能屏住呼,再不敢动。 很快,暗格外就响起一个非常悉的声音—— “靠,这又是哪儿!!!” 况金鑫瞪大眼睛,简直要喜极而泣,立刻大喊:“钱哥!钱哥——” 屋内,灰头土脸、手持一钢铁簸箕的钱艾,正郁闷地环顾陌生房间呢,就听见墙壁里的大声疾呼,喊的还是自己名字,差点吓死! 直到听见第二声,才听出来不对,这声儿他啊! “小况?!”钱艾一个箭步冲到传出声音的墙壁前,拿手一敲,空空带着回响。 “你躲开点,我要砸墙了!”钱艾大声宣布。 “钱哥你别砸!我躲不开!”况金鑫赶忙大喊,生怕晚了,自己和墙一起粉碎。 钱艾簸箕都出手了,生生停在墙壁前一厘米处:“我去,你再晚喊半秒,我就砸上去了!” “……”况金鑫惊出一身冷汗。被打被被墙里,都没能打垮他,差点在自家队友这里阵亡。 “钱哥,你找找,我刚才撞半天了,肯定有,有就能撬!”况金鑫在墙里支招。 钱艾亮起手机屏,以况金鑫的声音为中心,上下左右的看,终于让他找到一道细。二话不说,立刻上簸箕咔咔撬。 钱艾现在已经把簸箕用得出神入化,给他一道,他能搬山卸岭,给他一个坑,他能挖空整个地球。 “啪!” 随着钢铁簸箕一阵蛮力,暗格壁破锁而开。 钱艾立刻把蜷缩成一团的况金鑫拉出来,因为太暗,也没看清况金鑫什么样,就按平时那样一拉,结果动作太大,拉得况金鑫浑身一疼,龇牙咧嘴叫了一声“哎哟”。 况金鑫很少这样喊疼,吓了钱艾一跳,连忙放缓动作,也不拉了,而是手臂伸到最里面,把人整个搂住,直接半捧半抱了出来。 一出来,他才借着放在地上的手机电筒光,看清况金鑫破了的嘴角,肿了的眼梢,还有反绑在背后的双手。 “这他妈……哪个孙子干的?”钱艾用金钱镖把塑料捆扎带割开,克制着想要杀人的冲动,一字一句咬牙问。 况金鑫一点点试探着活动胳膊和手腕,受着血重新动起来。 钱艾等得心焦:“你说话啊。” 况金鑫抬起眼,眸子里都是复杂的光:“池映雪的爸爸。” 钱艾有片刻的空白。 “为什么啊……” 他的声音,因为不可置信,而没了刚刚的气势。 “不喜我们闯进来?还是因为我们打了老张和老彭……” 钱艾有限的脑袋瓜,只能想到这些,可说完又连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况金鑫一张脸都肿了,两颊还清晰可见手掌印,还有捆着关进墙壁里,这他妈是犯罪了啊,总不能因为他们和宅子里的人打了一架,户主就这么疯狂打击报复吧? “他把我当成了小雪……”况金鑫低低出声,心里堵得厉害,“钱哥,他打的不是我,是小雪。” 钱艾知道这里是意识世界,有很多荒诞不合理的存在,但况金鑫的回答,还是让他怔住了。 不是血浆纷飞、怪兽袭来那种简单暴的冲击,就是一条蛇在心里爬的那种,一点点泛起,然后再也挥之不去的寒意。 “我没按照他说的坐在那里,他就说我跑,不听话,不听话就要受罚……”况金鑫眼圈泛红,热气一阵阵往上冒,不是替自己抱怨,是替小雪委屈。 钱艾听着闹心,下意识伸手摸摸况金鑫的头,想给安,一摸,却摸掉好几头发,不是自然掉发那种一两,两三,而是七八! 钱艾看着手心发愣,况金鑫见状,立刻懂了:“他刚才抓我头发了。” “……他有病吧!”钱艾出离愤怒了,觉得现在每听见一个讯息,都在刷新自己的底线。 难怪池映雪怕疼,怕黑,还整出个双重人格,摊上这么个爹,能安全长大都是奇迹! “到底为什么啊?”钱艾问,“还是说没有原因,他爸就是个家暴变态!” 况金鑫没办法回答钱艾这个问题,虽然和池映雪父亲谈过,可有用的信息,几乎没有。 浑身的麻木消得差不多,疼痛的知觉重新清晰,况金鑫才注意到钱艾的灰头土脸,还有旁边扔着的簸箕,以及地上被掀开的地砖,和出的大。 “钱哥,你……挖过来的?”况金鑫实在没办法从眼前情景中,推出第二种结论。 “门打不开,还能怎么办,就挖呗。”钱艾按住肩膀,抡了抡胳膊,“为了跟你们汇合,我容易么……哎?徐望和吴笙呢?” 刚才光顾着救况金鑫,这会儿,钱同学才想起来自家队长和军师。 况金鑫便将他们兵分两路,一路追小孩儿,一路追黑衣人的经过,简单给钱艾讲了。 钱艾听完,一拍脑门:“得,还得继续汇合。” 况金鑫努力扯出一个乐观的笑:“至少还是兵分两路,没继续分三路,四路。” “行了,脸肿了就乖乖当个面瘫。”钱艾看着他那样就想给池家老头一记金钱镖,“对了,你刚才说要追的那个小孩儿,就是小雪?” 况金鑫想了想,摇头:“不能确定。但如果按照池卓临的年纪推算,在这里的池映雪是小孩儿,也不奇怪。” “池卓临?”钱艾懵,“他也在这里?” 况金鑫这才意识到,自己只讲了兵分两路的事,把之前两次遇见池映雪那一段,直接漏掉了。 连忙组织语言,以最快速度给钱艾补课,补完,他又把背包里的《鹅妈妈童谣》翻出来—— “钱哥,这个很可能就是母本,是我在旁边一个秘密书房里找到的……但我忘了信上那四组数字了!” 他难耐找到谜底的动,但更多的,是把谜面忘了的捶顿足。 钱艾静静看着那本童谣,良久,而后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你说的信,是这个吗?” 况金鑫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钱艾拿出来的,可不就是池卓临的信吗! “钱哥,你从哪里得到的?你遇见队长和笙哥了?不对啊,你不是说一直在地底下挖吗……”况金鑫一把夺过那信,翻来覆去看,震惊夹着狂喜,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这话说来,就一言难尽了,”钱艾苦涩地咽了下口水,“你钱哥我一开始真是专心挖地,想着从门这边挖通到门那边,就齐活了。谁知道也门了,这边是挖下去了,那边干挖挖不上来,就跟鬼打墙似的,我本来都想放弃了,结果和一个地道挖通了!那地道一看就是正经地道,挖得特别规整,我就想啊,反正都这样了,就看看地道能连到哪儿,我就顺着地道往前走,半路,就遇见一个大螃蟹,蟹钳子上就戳着这么一张纸,我以为是线索,就和螃蟹进行了殊死搏斗……哎,你听我说话没?”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