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心中早有准备,但当袁柏茹一双长腿出现在她低垂的视野中时,心中还是少不了一下,闷。 袁柏茹也有她的委屈,“装什么装?狐狸,格,只会在男生面前装弱装无辜,好啊,你要装就装到底。”一脚蹬开拖把,“人人都放学下课,看现在还有谁来救你。” 她理直气壮,身处正义之师,立志要为民除害。 楚楚猛地抬起头来,毫无掩藏也毫无保留,直直撞上袁柏茹的凶悍,沉闷的空气中撞出火花四溅,连袁柏茹自己都吃惊。 一个施暴者,如何体会受害者的心起伏?从忍耐、策划到暴发,可以是三年五年,也可以是一夕之间。 而袁柏茹立刻抓到把柄,自鸣得意,“看,没有男生在,分分钟出丑样,真是格。” 楚楚默默扶起拖把,反问说:“骂够了?” “不够,还要打!” 旁边二位双手环,一左一右似铁金刚,要抓她归案。 袁柏茹一出手第一招即是抓她马尾,楚楚向后一缩,躲过她。 袁柏茹扑空,反而恼怒,更恨她—— 如同一个黑奴、汉狗、异教徒,就应当跪下求饶,老实挨打,凭什么躲?你连躲闪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铁金刚从两侧冲上去,与楚楚纠扭打。 女孩子打架只三招——抠脸、咬人、抓头发。楚楚大概是疯过界,装着一颗同归于尽的心,无论是被活活揭下头皮还是被毁掉一张脸,她固执地抓住对方长发,一双脚蹬,一秒钟不停。 袁柏茹伺机抬腿,瞄准江楚楚小腹—— 砰一声门被推开,晚霞是一瞬间释放的死囚,成群结队往室内冲,染红一座未见血的战场。 他逆着光,叼着烟,背脊直。 太过明的光,令双眼看不清他面孔。只知道他绕过泳池走到四个女孩身边,原本是以多欺少,现有额外不特定因素加入,前一刻耀武扬威的袁柏茹,这一刻已开始皱眉考量。 一个高大成年人,她怎么有胆量继续放肆? 肖劲蹲下身,蔚蓝烟圈模糊他脸孔,他叼着香烟眯着眼,从厮打的身体中找到楚楚的脸。右手穿过她后脑*长发,捧起来仔细看了看—— 有指甲划过的血印,也有绯红掐痕,身上的泳衣歪斜,左肩肩带掉落,出被捶打的肩膀,以及一片雪白无尘的皮肤。 莫名的,微光下,眼都是狈落魄的瑰丽,疼到极致的牵引。 “没事吧?”肖劲问。 她呜咽一声,随即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双手环住他后劲,头埋在他肩窝,不见哭声,只见她摇头,在他怀抱里,额头与长发摩擦着柔软的西装布料,仿佛一只受伤的幼兽。 他叹一声,右手手臂垫在她后,一起身单手将她抱在身前。 烟夹在指间,慢慢燃。他望向袁柏茹,“这里你话事?” “关你事?你又是哪一位?噢,我知了,是她校外d。”舌头打结,气,还是不够胆,只会欺善怕恶。 肖劲皱着眉,不理会袁柏茹的冷嘲热讽,“以多欺少有意思?” “她也可以找帮手,我几时拦过她?只是人人都骂她,没人肯替她出头!”何年何月开始,人人都认为即等同于真理,人人都说见过鬼,你当你死后还有知觉一定能街游有怨报怨? 这条“民主大道”再走下去,连定罪都要经公投。人民话你有罪你就该死,事实同法律算个,再大大不过民意呀?你看,我们真是民主社会,天生高你一等。 “两个选择,一,我替她收拾你全家;二,你同她一对一,打完结束,两不相欠。” “为什么要听你?你究竟哪一位?港督都没你霸道。” “都不听?那只好请你‘饮水’。” “饮饮饮什么水?” 肖劲笑了笑回答:“泳池水。” 他的身高、体型连同他过于硬朗的五官,都让人无法怀疑这句话背后的寓意。他十七岁飞抵巴黎,十九岁参加实战,北非、波黑、中东,另有无数无人知的角落里摸爬滚打,比大都市人群多出一股凛冽气概。如在此刻他不说“泳池”说“灭口”,她也一定坚信不疑。 袁柏茹咽了咽口水,“好……” 肖劲忽然把烟递给袁柏茹,随口说:“拿着。” 她竟然去接。 而他换左右手,掉外套将楚楚紧紧包裹。 继而再去接袁柏茹手上二分之一香烟。“多谢。” 再皱着眉放回口中,深深上一口,过足瘾,一分一毫也不浪费。他怀抱少女原路折返,一面走一面说:“寒假第一天,还在这里,你们一对一解决。她的事,我做主。” 悄然似一缕烟,消失在被突然闯入的门边。又仿佛雷雨一样壮烈,疾风骤雨,转瞬即逝。 他领着她从角落翻围墙,车就停在围墙外,他将她放在副驾,她瑟瑟缩缩开始哭,他说:“我再烟。”当即关上车门靠在后车窗上低头点烟。 等到路灯亮起,车水马龙。路边有学生妹、师、富太太经过,每一个都要回头侧目,看浪漫叙事框架下的标准映画——一个寂寞城市,一盏孤灯,一个装思念的靓仔用一烟的时间讲完一段悲离合。 学生妹凑在一起窃笑,师们透过后视镜留恋不舍,富太太心中默默估算价格………… 他掐灭香烟回到车内,楚楚几乎蜷缩在他上衣内,只在衣领处冒出一小片沾着泪的侧脸,小小的,脆弱的,惹人疼。 “怎么办?衣服还在游泳教室。”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提醒。 他却说:“你渴不渴,要不要水?” “什么水?泳池水吗?”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