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看看阿兄,”她看着郤夫人,眼里立即就含泪,“女儿之前在病中都梦见了阿兄,要是不去看看他放了心,一直牵挂着,于病情也无益。” 郤夫人本来就担忧着她的身体,看着她一副不答应就要哭的神情,犹豫后还是点了头,“去可以,但衣服一定要穿足,你的病才刚好,受不得寒气。” 得了准许,郤夫人前脚刚做,静好后脚就让婢女们伺候着穿好了衣服,又被围了个薄披风,带着一队婢女,浩浩地就朝着府上三公子所在的崎苑走去。 走了一路都没遇见几个奴仆,比之她那个热闹的璃圆,都算得上荒凉了。 她看了眼身后的婢女,“为甚阿兄的居所如此寂静,至此都不见一个仆从?” 婢女低了头,“回女郎,几位郎君大半的时间都跟着郎主在外,是以郎主令府中不必常备郎君们的奴仆。” 静好点了头,径直就绕到了内室,差点面撞上从房中出来的小厮。 小厮手一抖,端着的铜盆就随着他仓促跪下的动作砸在地上,巨大一声响不说,里面洒出的水全倒在了静好的脚上。 裙裾和绣鞋都了。 小厮吓得更是发抖,身后的婢女们立即上前,“女郎赶快回去换鞋,大妇特意嘱咐了不能让您受寒……” “都已到这了,我先进去看看阿兄,”她本来还想问人醒了没有,但看那小厮的反应,问了也听不进去,干脆就自己抬脚进去。 室内混杂着一股难言的药味和血腥气,她转了脚步先开了扇不对着的窗通气,才慢慢地走向边。 【叮,目标人物已锁定,请再次确认人物信息】 【李榭,原司朝大司马兼丞相李冠第三子,为其后娶继室郤夫人长子,随其父征战四方,战绩显赫,后为其父协理朝政,任虎贲大将军兼丞外郎,在其父死后推翻司朝建立靖朝,结束世纷争,一统天下;后被其长兄所派美人骊姬相,为其放弃嗣子之争,在越城之外遇袭,箭之下惨死】 【任务内容:保其登上帝位,平定世】 ☆、第43章 世枭雄(2) 躺在上的是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失了血气的脸有些苍白,却还是掩不住那张脸的带着几分妖的帅气,双眼紧闭着,垂下来的眼睫像是黑漆漆的鸦羽,又长又密地覆在苍白的脸上,对比愈发鲜明。 单看脸,还真是和她虚拟出来的这张脸有七八成的相像。 他身上有刀伤,包扎着的绷带上还看得见淡黄的药渍,在杯子外的手臂上还有个小些的伤口,不知为何都已经被挣开了,结起的痂翘在一边,底下着血,连下面的被褥都沾到了不少。 静好掏了随身带着的手绢俯身过去擦,人小够不到,看了躺着的人一眼后,干脆就跪到了上,横过他的身体伸手过去,一边就让中心系统扫描下他的伤势。 这个时代的医术还停留在巫医结合上,重伤致死的人不在少数。 好在传送回来的消息已是无碍。 她松了口气,下走出房间,将之前手脚的小厮敲打了一番,才带着一群婢女回去。 站在门口的小厮也是新派过来的,随口起的名字就叫谷雨,他看着远去的四姑娘大松了口气,才端着地上的木盆重新去打了盆水,心下不有些疑惑。 明明出来时,是三公子醒着让他打水去清洗伤口的,可四姑娘进去,里面怎么一点说话的声音都没有? 他心下念着,手上却快速地动作开来,就巴望着能伺候好了三公子,不再让他回去做那些低等的杂事。想着念头,端了水进去,却差点被上的人睁着的眼眸吓得再跌一跤。 李榭听着动静转过头去,眼里十足的戾气还未消散干净,吓得谷雨忍不住哆嗦,说话都磕巴着,“公子……水,水打来了。” 李榭看了眼他洒出了大半的水,又看了下自己被清理妥帖的手臂,想到刚才他不过心绪难平地闭目假寐了一会,随便看看来人的意图是何,进了房门的人就不动声又无比自然地做了事。 她虚虚地撑在他身体上时,他差点就忍不住起身掐断了她细的脖子。 若不是听见了外面称呼她的声音…… “刚才进我房内的人是谁?” 大司马府上不是没有四姑娘,只是不该是她这般的年纪,也不该是从他生母的肚子里爬出来。 谷雨有些呆愣,“是四姑娘啊,三公子您的嫡亲胞妹,”他看了眼像是浑然不认识亲妹妹的三公子,疑惑着就把自己听到的四姑娘的事都说了一遍,只求着不要让主子舍弃了他。 李榭住再次翻腾起来的心绪,看了眼战战兢兢侯在边的人,“今我问你的话若有第三人知道,你的下场怕是比回去做杂役更凄惨百倍。” 谷雨立刻就起誓赌咒不会多一句嘴,抖着双腿退了下去。 躺在上的人侧身又看了眼自己的胳膊,伸手盖住眼帘,微微勾了角。 被称为福星的嫡亲胞妹,还被他那位再薄情不过的父亲放在手心里宠着,甚至母亲还因着她坐稳了大妇的位置。 变数原来不止是他啊。 今后怕是要愈发有趣了。 静好从李榭那里回去后,夜里也烧起来一次,吓得郤夫人再也不敢把她放出房门半步,好不容易等她好了,郤夫人又病了,也是烧了两才退下来。 折腾了几天后,静好还没松口气,病愈的郤夫人就加紧着脚步半了谢宴,嘱咐着她带了一群小姑娘去花开得正盛的花园里玩。 李冠如今是权倾朝野的大司马,纵使人还在外征战,陛下的诸多事宜却都要问询于他,等他点了头才敢在诏书上盖章,前几他还嫌书册往来繁琐,径自就把回复事宜给了在昊城养伤的三子,看着他处理了几份之后更是意,竟不问陛下就让侍人们将书册送到了大司马府上。 张望着风向的朝臣们心知肚明,大司马这是变相地在打皇家的脸面,顺手就炫耀下自家后继有人,不过十三岁的儿子,能上战场却也能下官场,心下更是惴惴,嘱咐了自家去赴宴的夫人,定要好好地巴着大司马夫人。 大妇们随着郤夫人,带来的嫡女们自然就随着府上嫡出的四姑娘,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有眼力劲的就挽了她的手臂,显示着两人的亲密。 静好被她们得颇有些烦扰,脸上虽还维持着笑意,心下却是有些难耐,坐在亭中就朝着远处望去。 一看就看见了正回来的人。 她朝着正说着话的几个姑娘示意了下,迈出亭子了上去,“阿兄?”语调在结尾处转了个折,急忙伸手扶着有些站不稳的人,“阿兄身体还有不适?” 难道她的副作用是完全变成了一个病菌?到处害得别人身体不适? 李榭放下捂在额前的手,看着眼前的人,丝毫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自责,凤眼里立刻就更多了几分犹疑。 刚刚她走来时,自己不过就抬头看了眼,瞬间脑中就多出了一段记忆,从她出生到如今,集并不多,却也足够清晰,和最近听来的一些也都契合得上。 但问题是—— 和他所记得的自己的幼时,出入太多。 他才回来不久,之前的十三年中的李榭,合该就是原本的他自己,不会有甚变数和出入,但这两段记忆中却又存在着偏差…… 不,不是偏差。 李榭骤然伸手推开还抓着他的衣袖的人,脸上的神瞬间就从有些苍白的无措转到了凌厉万分的戒备,上挑的凤眼中含着淬了毒的利剑,合着手上的动作,恨不得将人直接碾如地狱。 不是偏差,只是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这个人甚至还能直接篡改他的记忆。 他的动作突然,力道又大,丝毫没有准备的静好在猝不及防之下就被他狠狠地推到在地,崭新的桃粉的汉裾立刻就沾了前雨后还未干的泥点,狈至极。 “静儿!”带着众大妇过来的郤夫人正好看见了眼前的一幕,立刻就快走几步,心疼地把摔在地上的女儿扶到怀里,也顾不上自己立刻被脏了的华服,仔仔细细地将女儿检查了一遍,看没什么大事后才瞪向身为罪魁祸首的长子。 “你就是这般做兄长的吗?伸手就把幼妹推倒在地?”她看着长子还是一副僵着脸无动于衷,油盐不进的模样,气急之下真想伸手打过去。 就是他这个子,一点都不讨他父亲的喜,反累得她得了教养不当的罪名,险些就被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姬妾在头上。 宽袖中的手动了动,到底还是顾虑着身后的人,止了动作。 “亏得你妹妹在病中都还念着你,只恐你的伤势有大碍,你居然……” “阿娘!”静好的身高正好看见李榭在袖中越握越紧的手,担心他手臂上已经被挣开过的伤口再次受伤,立即就挡在了还在训斥着的郤夫人身前,“您错怪阿兄了,是静儿刚才没有分寸,想吓阿兄,阿兄不知道是我才失手将人推开的。” 她握了他的手,把自己呼呼的小手硬到他紧握着的手掌中,抓了两手指握在手里,仰着脸和他道歉,“阿兄,静儿错了,你不生我的气吧?” 李榭勾起角冷笑一下,手上就要用力挣开她的手。 静好一边暗自用力,一边就朝着还有些狐疑的郤夫人甜甜一笑,“阿兄都原谅静儿了,阿娘也不能再错怪阿兄了。” 郤夫人自然是看到了儿子一闪而过的那点笑意,里面哪有什么原谅,但怒气平静下来之后,她更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了自家人的脸,也就顺着台阶下了楼,“以后你也少些和你阿兄闹,榭儿也让着些妹妹,不要再误伤了。” 说完就让人带着女儿下去更衣,自己带着壮大了不少的队伍再次前进。 静好跟着嬷嬷走了几步,顺着一直定在她身上的那道视线回头,正好就对上了李榭的眸子,上挑的眼角显得整个眼睛愈发狭长,镶嵌在其中的那双棕的眸子,盯着她看时就像将她完全看透了一般。 仿佛知道她在想着什么,李榭突然就朝她笑了下,笑意凉又寡淡,勾起的红微微动作,无声地吐出了几个字。 我等着。 等着什么? 想到他刚才的举动和那个笑,静好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念头——他不会知道她来得蹊跷吧? 念头刚一冒出,就被她自己毫不留情地捏灭,不说周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她的不对,就是每个boss都有的极大的领地意识,在自己的地盘上突然多了个亲妹妹,要是真怀疑,早就对她下手了。 那又是哪里不对? 她边走边想,回忆着刚才的细节,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脚下一绊就砸在了一个婢女身上。 自动当了垫的婢女反而松了口气,“还好没伤着女郎,否则大妇……” 婢女快速地住了嘴,静好却终于想到了关窍之处,好像,郤夫人对李榭和对她,完全就是两个极端啊,甚至在他伤重昏时也只顾着照顾她这个发热的女儿,刚才也是立即就指责了他。 所以,是在嫉妒她分了母? 毕竟也只有十三岁。 所以说,是等着看父母宠的到底是谁? 之前她遇见过的很多的boss,其实说起来大半都是小时缺,长大缺钙的类型,只要有人真的掏心掏肺对他们好,一般都抵抗不了攻势。 而就她之前看过的关于李榭的资料而言,他之所以会喜上那个骊姬,到了会为她放弃嗣子之争的地步,好像也是因为骊姬一直都表现得只有他,甚至还设计舍身救了他两次。 还真的缺啊。 静好展开手臂让婢女们给她换着衣服,边思索着对策,想要让郤夫人和李冠突然喜他不容易,但兄妹间的亲情,主动权她还是有不少的。 增加了他心中妹妹的重量,以后劝说什么的,也更有分量。 ☆、第44章 世枭雄(3) 李榭坐在案桌前,盯着面前的一册疏报看了有一刻钟,夙夜未眠,连双目都有些生涩,他正头疼地按着眉心,就听见被他责令侯在门外的小厮略带诧异地问了声,“四姑娘,您怎么过来了?” 四姑娘。 他把这个称呼嚼在嘴里默念了一遍,昨夜害得他心绪难平,辗转反侧的人,今倒是敢自己送上门来,还真是一点都不见心虚啊。 他放了手里的朱砂笔,抬头正好就看见了带着一众婢女浩浩地开路进来的人,倒是摆足了高门嫡女该有的排场和威风。 还未等他开口嘲讽,看着像是带众来挑衅的人就抬手弯行了个诚意十足的礼,脸上还带着三分笑影,“昨惊扰了阿兄,静儿特前来赔礼。”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的一个婢女就将手里的一方砚台放于案上,沉墨的砚台透着股沉淀后的墨香,东南西北四角上只随手刻了一枝梅花,一株兰草,一丛小竹,一朵墨菊,中间铁画银钩的一个篆体的“砚”字。 李榭立刻就认出了这方砚台,四景一字出于五位翘楚之手,又被前朝历代陛下放在龙案上历经了一朝起伏,外面的赝品都不知出过多少,刚被父亲拿到手时,他的那两位好兄长可是痴了许久,想求着父亲转手。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