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夜被宁隋的脑内发言所摄, 一时不知是气到还是惊到, 握着冷冽的碧空剑毫无反应。 归元宗的弟子服穿在他身上,淡淡的月光照得衣裳颜如雪, 容冷淡而自矜。常说美人能夺了衣服的光辉, 可在林星夜身上,普通的归元宗衣服都被他穿得光芒万丈, 风度翩翩。 陈江他们都没舍得出声打扰月下静默的林星夜。 宁隋看林星夜不说话, 暗自忖度:【师兄没让我离开,反而静静站在我面前, 看来他真的喜我这样……是我之前错了,师兄喜的是强者, 我却没向师兄展示我自己,显得我自己有些平凡。】 林星夜心内恨不能一脚把莫名其妙的宁隋踹开,面上冷冷呵斥:“让开。” 他让宁隋离开,看宁隋还有什么话说? 宁隋眼神一深,【若之前,师兄的吩咐,我定然要听。但师兄自己说了,喜的是能打败他的人, 我应该强硬点。】 林星夜心中的震惊再度升起,不知宁隋要怎么对他强硬。 就见宁隋站在那里不动,沉着脸稳如泰山。 林星夜这世以来, 他说什么宁隋就听什么, 像现在这样专门和他唱反调的行为, 本没有再发生过。 现在宁隋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他作对,还是……还是那个可笑的理由。 谁会喜和自己作对的人?宁隋问问他自己,他会吗? 但下一瞬,林星夜就想到宁隋对他孜孜不倦的渴求,脸有些难看,宁隋真的会…… 宁隋这样的阵法奇才,怎么格那么奇怪? 林星夜被气得不上不下,最后说了句:“让开。” 宁隋脑海中快速思考:【怎么办,师兄又叫我让开,我要是不让开他会不会生气。但我要是让开他会否觉得我太过大众,没有一点个……】 宁隋心中一时复杂无比,但他面沉稳,本看不出心中的纠结,手里还下意识地将阵法光晕放出来,耀眼的阵光在黑夜里极为扎眼。 林星夜心道,你这样有个的,我生平仅见。 他见宁隋死活不说话也不让开,差点就要出碧空剑,没成想,宁隋见了他的动作眼睛一亮。 【师兄要和我动手?】宁隋脑子都是刚才林星夜说的话,【只要我赢了师兄,师兄就会对我刮目相看。甚至……会嫁给我。】 林星夜一条雄龙,从来没想过嫁给别人! 他当真想给宁隋一剑让他清醒清醒,又摸不准他和宁隋现在差距多少。要是他和宁隋实力相差不大,他又不能化龙的情况下,只能被宁隋打败,到时候宁隋要是揪着他让他嫁给他…… 那可真是林星夜一生的辱,也是不夜城永远的污点。 林星夜虽傲气,但并不鲁莽,他才不会给宁隋可乘之机,无视挡在身前的宁隋,转身去了陈江他们身边。 高傲冷淡而不理人。 陈江他们倒是喜喜,腾出好大一片位置给林星夜。 宁隋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他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见陈江他们的喜悦,便甚觉扎眼。 【看来师兄还觉得我不够强。】宁隋心道,然后也走过去,加入陈江他们,一众人围着篝火。 昏黄的火光跳跃着,金的光芒照耀在每个人眼中。 林星夜在思考魔族为什么要派人来抢土元珠,一时睫微敛,并没去管旁边的人。 其余师兄弟们都很默契往篝火里扔柴,这只是小事,便没一个人提醒林星夜也该主动加柴火。 宁隋担忧林星夜冷着,抓了块柴轻轻丢在林星夜面前的篝火处,他的动作轻微,但还是使得林星夜把注意力投放到他身上。 被那双像盛了漫天璀璨星子的眼看着,宁隋呼紧张,差点就想别开眼:【我刚才替师兄柴火,定然被发现了。师兄定觉得我不够强势,看来,我得想办法挽救。】 宁隋稳稳开口:“师兄,你自己不柴火?” 林星夜现在有些怕他说话,仍然回答:“不。你们都在加柴进去,我再也于事无补。” 宁隋眼一动,自觉这是个疯狂展示自己的好机会:“师兄想差了。虽然柴火足够,但篝火也大。师兄若不替自己面前的篝火加薪火,热度也会下降。师兄,你若不会的话,我来帮你。” 林星夜再遭被怼,袖中的手便握得死紧。 他不想要那么热,乐意冷点儿怎么了?需要宁隋来教? 他半分不想理宁隋,甚至想到了自己之前是如何被欺负的。 前世,林星夜同宁隋第一次相见,宁隋便对他招呼了三个阵法,让他认为宁隋同他有什么血海深仇也就罢了。 二人第二次相见,是在一个秘境当中。 那个秘籍冰天雪地,艰难险阻数不胜数。林星夜正巧和宁隋还有其他师弟们同行。 当时林星夜是宗门内顶尖的剑修,宁隋是威名赫赫的阵修,队伍中隐隐有唯他们二人马首是瞻的苗头。 结果,林星夜便被宁隋不断欺负。 “林师兄,你身上没阵法防御,也没厚衣保暖,秘境天寒地冻,你就打算这么撑下去?”宁隋拿着阵盘对林星夜道。 林星夜是龙,这样的温度他不是不能承受:“是。” “你真不懂事。”宁隋面无表情道,“在秘境内都不懂得保护自己。对了,普通的厚衣没法抵御秘境寒气,你又不会阵法,是否需要我给你一个?” 林星夜父君都没说过他不懂事,宁隋突如其来的指责让他脸顿时不好看。 宁隋不等他回答,将手里的阵盘递过去:“这个阵法可以抵御千道寒气,所耗费灵力也少。比师兄你的护体剑气强得多,师兄,你想不想要?” 宁隋想,我会做阵法,会关心你,还是你最喜的强硬霸道类型。你一定会更喜我。 林星夜怎么可能摊着手向人要东西,又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不如人,冷冷道:“不需要。” 宁隋眸子一深:“我们说好要比试,师兄要是因太冷而无法正常用剑,三招败于我手下,我岂不胜之不武?” 林星夜的自尊心被戳爆:“三招败于你?你哪里来的自信?若要比试,不如现在。” 他半点不想再被这个叫做宁隋的阵修折辱。 宁隋心中一,觉得自己离和星星师兄在一起也差不了多远。 “可以。师兄可先用饭,待会儿才有力气。”宁隋看着林星夜淡的,万分心疼地想去取热汤来,被林星夜寒着脸阻止。 林星夜哪里受过这种气? 他要和对方比试了,对方还嫌弃他可能没力气? 他坚决不用宁隋的汤,握着碧空剑率先走在前面,宁隋将热汤装好,放在乾坤袋里保温,然后跟了上去。 “师兄现在不想喝,待会喝也一样。一会我们比完之后,汤汁应该还是热的。”宁隋看着自己有些傲娇的准道侣,觉得哪哪儿都好,就是不怎么说话。 他主动再次介绍自己:“师兄,我叫宁隋,是荣虚真君的徒弟,是一名阵修。最擅长的是研发阵盘,无论是剑修、乐修、还是法修我都能克制,宜攻宜防。并且我没有投奔任何世家大族,身家清白,虽无财物,但阵盘价值连城……” “说完了吗?”林星夜不知道这个人哪儿来的习惯,平时一句话不说,比试前罗里吧嗦一堆。 宁隋没说完,他其实之前就在归元宗内见到了这位师兄,但师兄虽和他视线,却不和他说话。 宁隋想他想得牵肠挂肚,主动争取的来秘境,就为了和他比试,然后两人在一起。 “师兄,还请切莫留手。等我们比完,我送师兄一个阵盘安师兄。” 第70章 我、送、一、个、阵、盘、安、、师、兄。 当时秘境之中风雪猎猎, 青草尖儿上凝结着冰霜,冷意凛然,同林星夜所修冰寒剑气相辅相成。 林星夜在这样的环境中,可谓是占尽天时地利。他相信面前这个自称“归元宗弟子第一人”的宁隋不会看不出来。 那么,宁隋看出来了, 还那么狂妄地踩他? 林星夜身为剑修, 除了处理不夜城的事务, 最喜做的事就是找各个剑修比试。每次比试之前, 剑修之间也会爆发几句言语上的针锋相对,诸如:“等比试完成, 道友你还未作古, 我可为你讲解我的柳叶剑之妙。” 林星夜对这些情况,从来都只需一剑,剑挑霜花,出游龙之势,令万千轻视者闭嘴。 但那些剑修虽狂, 也不会在林星夜的主场放肆。 林星夜当即出碧空剑,秘境中的风雪落在碧空剑身, 冷意溶溶,“与其送阵盘给我,不如留着给你自己。” 宁隋持着阵盘严阵以待, 听到这位师兄冷冰冰的话心头发热。 他发现这位师兄平素都不和人多说话, 宁隋和他谈时, 得到最多的回应就是冷淡的“嗯”, 或者连“嗯”都没有,直接做事,雷厉风行,半句废话都没有。 但有时他的话又要多一点,能达到十个字以上。每一次师兄多说几个字,宁隋都如同钻研出了一个复杂的阵盘,让他动而狂喜。 “师兄,留给我做什么?” “为你治伤。”林星夜眼如寒波,淡薄无情吐出这几个字,便抬手一挽风雪,朝无礼的宁隋刺了过去。 等着他的,是冰天雪地上一个金阵法光芒大作。 阵芒同剑芒织在一起,一个守一个攻。 宁隋也同许多人过手,他从没受过那么凛冽的剑意,更觉得师兄厉害。他那么厉害了,喜的人一定要更厉害才行。 宁隋沉着眸子:“师兄剑意妙,但并不能破我的阵法。” 林星夜心道狂妄,剑尖用力,漫天风雪狂掀,金阵芒一下暗下去,可惜,金光深处忽地生出一滴翠绿,生机源源不断地转其间,“噗嗤”数声,地面处破开数道人的藤蔓,一条绕着一条几乎是贴着面朝林星夜攻来。 林星夜削断几条最烦的藤蔓,藤蔓落地即生,又长成新的藤蔓攻击过来。 林星夜眉心处稍笼疑惑,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些藤蔓没去他的手腕,反而都朝他的、腿去了。 呵,宁隋果然险,剑修擅剑,手腕处不好,他就来自己的。 林星夜最烦这些生生不息的藤蔓,刺破之间冷冷说了句:“魍魉之技。” 宁隋听他这么说自己,不由反省……他阵随心动,藤蔓确实总是去碰人家师兄的……太无礼了。宁隋眼一黯,他可不能让师兄觉得自己心思龌龊,宁隋强行控制藤蔓,不去攻击林星夜的。 “师兄,这是木阵,属生机之杀。你要么斩断生机,要么先入死地才能胜。”宁隋不着痕迹夸自己,想扭转师兄的看法。 本来宁隋心阵合一,阵法威力最强,像这样刻意扭转心意,阵法威力减缓时,便被林星夜觉察。 林星夜脸一冷,觉得宁隋是在让他。但他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再次挥剑。 宁隋怕再拖下去,师兄会觉得他不够强,干脆将之前被破了的金阵也重新催动,再在头顶施加一阵,三阵并出—— 漫天风雪停滞,取而代之的,是沉醉的花香。 甚至有一朵花的虚影,堂而皇之地开在林星夜边,差点就被亲到,被林星夜一剑斩碎。 他衣袍上落了花影,陡然之间,所有花朵连成明明灭灭的光影,将林星夜困在里边。 林星夜暗道不好,忽然,一片微小的花朵落进他微开的衣襟里。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