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哥说完就挂了电话。 “真的发命案了?”叶茜看我的脸有些难看,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用手拉了拉我的衣袖,“喂,跟你说话呢,发什么愣啊?” 我一把将叶茜手里打包好的大子抢了过来:“这回我真要赶紧吃点。” 刚吃个半,胖磊的车便停在了啤酒广场。 “你们两个,串也不喊我!”胖磊坐在驾驶室里,把头探出窗外对我抱怨道。 “给你,你最喜的羊子!”说着,我把一次饭盒递进了驾驶室。 “正点!”胖磊一听到吃,立马原形毕,他这一身肥膘,绝对都是自己一口一口努力吃出来的。 “明哥,什么情况?”我把车门带上,张口问道。 “罗岗村的一名村民在自家的粪池中捞出了一个包裹,里面装了一具男尸,具体情况刑警队正在走访,还不是很清楚。” “粪池?”我显然对这个名词比较。 “对!” 我看着边开车边把大子往嘴里的胖磊,脑补了一下现场凶残的场面,开口说道:“磊哥,你这还吃得下去?” 胖磊不以为然:“那有啥,你磊哥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对着巨人观吃盒饭,我都不带眨眼的。” “行,你赢了!”我借着车上的后视镜,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最近两天,云汐市来了短暂的梅雨季,而案发现场罗岗村则是我们这里几个没有通水泥路的村落之一。在泥土路面上,笨重的勘查车本没有办法行驶,所以我们只能背着勘查设备向两公里以外的中心现场徒步前进。 一路上胖磊的气声此起彼伏,在他“不行了,不行了”的喊叫声中,我们集体停下脚步。 时间刚过夜里一点,午夜的村落显得格外宁静,一阵夹杂着凉泥土气息的微风吹过,诡异的氛围更加浓重起来。远处模模糊糊的地方,泛着点点白灯光,那里聚集了不少的人。 “前面就是了,你克服一下!”明哥拍了拍胖磊的肩膀。 “没事,继续走!”胖磊艰难地回了一句。 我把胖磊的照相器材往肩膀上一扛,嘴里咕哝了一句:“还好晚上给你了俩大子,要不然估计得我背你走!” 胖磊听我这么说,干脆把他身上最后一个相机包也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们朝着光亮处步行十分钟,嘈杂的谈声由远及近。警戒带内,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在粪坑的四个角用竹竿支起了四个拳头大小的节能灯。 虽然我穿着密不透风的勘查服,但臭气熏天的味道还是难以掩盖,这种发酵出来的臭味比起尸臭更容易让人干呕。围观的村民估计早已习惯,一脸轻松,可负责撑竹竿的四个民警脸都快要绿了。 “冷主任!”徐大队挤出人群。 “目前是什么情况?” “报案的是罗岗村的村民罗瑞,晚上听见有人往他们家的粪池里扔了一个东西,他出于好奇就用粪叉给挑了出来,打开一看,是一具男尸。我们也找人辨认过,死者不是村里的村民,据罗瑞的回忆,嫌疑人好像是骑着摩托车进行抛尸的,别的情况我们也是一无所知。” “报案人罗瑞呢?” “他刚才掉进粪池了,在家里洗澡呢!” 明哥指了指包裹上染血水的一排圆形口:“尸体被他用粪叉戳过,所以我们在打开包裹时,需要他在场排除一些干扰。” “没问题,我现在就把他给喊过来。” “好,那麻烦徐大队让兄弟们把围观的人清理一下,我们去看看尸体再说!” 三 这是一个长六米、宽四米、深一米五的立方体水泥粪池,粪池东侧五米的位置是一条南北走向的泥巴路,小路宽约一米。 粪池周围已经被多人踩踏过,失去了勘查的价值。在探明情况之后,我们五个人直接站在了尸体旁,而报案人罗瑞也被徐大队带了过来。 在打开装尸的包裹之前,老贤把袋子的一角捏在手里使劲了,这样做的目的就是确定包裹的材质。多次用力之后,老贤的手指间传来刺耳的声响,然后声响戛然而止,他转头对我们说道:“氯纶,以聚氯乙烯为基本原料的纤维,化学稳定高,不燃、绝缘、耐磨、防水,常用于纺织防火布、劳动布、帆布、帐篷布等物品。” 接着老贤又沿着包裹走了一圈,他很肯定地说道:“嫌疑人装尸的东西应该是非常廉价的防水睡袋。” 包裹上沾了蛆虫和粪便,如果不是老贤亲口告诉我,我还真想不出这个东西竟然是一个睡袋。 “我在的过程中,发现声音清脆,摩擦有力,这应该是新购买的睡袋。”老贤又补充了一句。 “也就是说,嫌疑人为了杀人特意准备了工具?” “对!” 可能很多人不明白我问这句话的意思,但实际上,这对案件的定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为杀人准备工具,说明嫌疑人在作案时曾有过计划,而非临时起意。这就从侧面证明,嫌疑人的作案动机就是害命。不管是仇杀,还是情杀,凶手和死者之间都会有一个矛盾点,而这个点,便是破案的关键。 睡袋被拉开了。 由于睡袋的防水能极佳,所以尸体上并没有沾上粪便,看到这一幕,我们的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安。 老贤在睡袋的旁边早早地铺上了一大块塑料薄膜,接着我和明哥小心翼翼地把尸体从睡袋中慢慢地取出。 当尸体被抬起时,只听哗的一声,死者的内脏顺着腹部两侧的伤口了出来。由于粪叉戳进了死者大肠,出的内脏上沾了像南瓜粥似的粪便。 明哥先把尸体摆放在塑料薄膜之上,接着用手将睡袋中的内脏捧了出来。 我们还没说话,只听嗷的一声,报案人罗瑞站在一旁吐了起来。 明哥不以为意,只见他把软标尺贴在了尸体那两条血淋淋的伤口之上:“腹部两侧均有15厘米的锐器伤口。” “大子!”胖磊干呕着说了一句。 这时我们才注意到,这一堆内脏中,并没有肾脏。 保险起见,明哥把手从伤口处伸了进去,他来回摸了两次之后,又换另外一个伤口:“死者的两个肾脏被摘除,从取肾的刀口来看,嫌疑人刀工虽然不怎样,但对人体解剖有一定的了解,否则不可能两刀都割得这么准。” “难不成是医生干的?”叶茜猜测道。 “这太武断了,大学里开设解剖课程的专业多了,也不一定是医生。” “小龙说得对,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嫌疑人的杀人现场,另外还要找到死者两颗肾的下落。”正当明哥开始研究下一步的勘查计划时,报案人罗瑞开了口:“警、警、警官。” “嗯?”我们五个人都转头看向他,等待下文。 “死、死、死者的肾我知道在哪里。”罗瑞慢慢举起右手,仿似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 “在哪儿?” “可、可、可能被我家的狗黑贝给吃掉了。” “什么?被狗给吃掉了?” “嗯,啊!”罗瑞想想就要反胃。 在他第二次狂吐之后,罗瑞把整个发现的经过又重新给我们叙述了一遍。 明哥听完,有些歉意地说道:“罗老弟,是这样的,你们家的黑贝我们要带走,我们这一带走,可能它就回不来了。” 这起案件中,死者的肾脏可能被狗食入腹中,为了证实这一点,必须要解剖狗的胃部,把死者的肾脏取出来,这样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链条。当然,这也只是特事特办,如果人体组织已经被消化,就不必经过这一步。有些人觉得这样做可能有些残忍,但比起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来,我们只能舍轻为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不要了,不要了,这吃了人的狗,谁还敢喂?”罗瑞赶忙摆手说道。 “那个,我们使用注,不会让狗走得太痛苦!”老贤双手合十,抱歉道。 “没事,没事,你们赶紧拉走!” “小龙,这边已经没有什么工作可做。据报案人的描述,嫌疑人是骑着摩托车前来抛尸,你看看能不能把他的来去路线给摸清楚?”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天也接近蒙蒙亮,等所有人都起,会给分析工作带来极大的难度,所以明哥才焦急地催促。 “明白!”说着我拿起强光勘查灯,带着叶茜走出了人群。 好在昨天下了一阵小雨,虽然经过一天的晾晒,但泥巴路的路面还是有些。摩托车在这种路面上行驶,会留下十分清晰的轮胎痕迹,这就给整个分析工作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很快,我在这条南北向的路面上找到了目标痕迹。 “向南走!”我低头看了一眼很像枝丫图形的轮胎印记,指了一下南边。 叶茜跟在我后面快速地移动脚步,约十分钟后,我们走到了一个四岔路口。这段路的两边没有树木遮挡,水分蒸发较快,路面比刚才的要坚硬许多,这就导致轮胎印记并不是很清晰,在这样的路面上判断摩托车行驶的方向,难度增加得不是一点两点。 我把强光灯对准十字路口的中心位置,在排除干扰之后,我的心里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往右手边走。” 又是一路急行,我们七拐八拐地穿过稀泥地后,最后站在了一个丁字路口旁,叶茜有些茫地看了一眼脚下的矸石路: “这下怎么办?往左,还是往右?” 在泥土路面上分析车辆的行驶方向还难不倒我,但是这矸石路简直是要了我的命,因为这上面全是一些小石子,本留不下任何痕迹。 “的!”不知所措的我,爆了一句口。 “别着急,我看看电子地图!”说着叶茜打开手机,点开了地图软件,“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光华村,右手边是主村,人口密集,有百十户人家;左手边是光华村的附村,据地图上的显示,一共有十三户人家,而且附村靠山。假如嫌疑人是从附村出来的,那就好办了,咱们只要把这十几户人家给摸排一遍,就知道他的杀人现场在哪里了!” 叶茜拿着手机侃侃而谈,而我的目光却被路中间的一大泡牛粪引了过去。 四 这泡牛粪的造型,就像是被一刀切开的草绿油蛋糕。紧接着我趴在地上仔细观察牛粪中间这一道长方形的痕迹。 “你不会是饿疯了吧!”叶茜看着我股撅得老高,笑着说道。 “别打岔!” 说完,我又仔细瞅了瞅旁边零星散落的几块小一点的牛粪团:“嫌疑人就是骑着摩托车从光华村的附村出来的。” “什么?你确定?” “确定!”我对我的判断没有丝毫的怀疑。 “你是怎么判断的?”我们俩异口同声说出了这句话。 “找打是不是?”叶茜见我学她说话的腔调,把拳头举在半空中。 “就知道你会问!” “怎么?陪你跑了这么半天,问一下还不给问?白请你吃那么多串大子!” “打住,能不能别提子?” “德行!快说!”叶茜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那我就从头跟你说!”我找了一棵相对比较壮的树倚了下来,“咱们这一路一共走了几种地面,你能说说吗?” “这有什么难?”叶茜掰着手指,“中心现场的粪池是泥土路,四岔路口也是泥土路,接着还是泥土路,然后就是这里。” “打住!”我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得了,你这个外行,我就不难为你了。” “难道我说错了?” “你没说错,是你理解错了。我们知道,嫌疑人是驾驶摩托车抛尸,但是如何判断他的行驶路线,就要从轮胎印记上下功夫。”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