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二十个索尔迪,我还给您?”她下意识地问道。 “不用,自己收下便好。”达芬奇晃了晃盒子道:“这是我有史以来拿到的最大一块木乃伊。”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两个人也渐渐 了。 列奥纳多先生才二十六岁,终 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偶尔有些朋友来拜访,说话也和蔼而亲和。 海蒂帮着他把画架什么的归置好,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先生,我可以看看您的颜料吗?” “你喜 这些东西?”达芬奇刚好画倦了想休息会,大方的让开了些:“就是这些。” 这儿显然没有现代那些一管一管的颜料,六七个罐子放在一起,里面装着不同的颜料。 海蒂忽然想起来,现代那些颜料都是化学药剂合成的,可现在是连化学这门学科都没出个雏形的时候,人们在靠什么画画? 达芬奇见她看的颇为专注,倾身去解释不同的内容。 “这是土耳其红,从奥斯曼帝国进口的,大概是某种茜草碾成的粉。” 他随手打开另一罐,又解释道:“这是树脂和植物汁 做的黄 ,萃取的不够纯粹,所以 泽不够亮。” “那蓝 呢?” “蓝 是最贵的颜料了。”达芬奇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叹了口气道:“想要这种颜料,只能把宝石磨碎成齑粉,平时都靠贵族接济些。” 海蒂看着他,忽然 觉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记得有一种蓝,颜 纯粹明亮,澄净的犹如地中海。 那种蓝的颜 ,叫硫酸铜蓝。 作者有话要说: 海蒂:木什么伊? --------------- 【1月11 存稿手记】(不想看可按功能键直接跳章) 来源:《 彩在艺术中的辉煌历史》维多利亚·芬利 “早在1300年时,木乃伊竟然是一味药。实际上,从中世纪到文艺复兴时期,画匠们接触到的几乎所有着 剂几乎都是药物,包括铅白、红铅、朱砂、白垩、雌黄、乌贼墨、天青石和木乃伊。画家们获取这些颜料的主要途径是从药剂师处购买。当年一定有某个艺术家逛药店时突发奇想,‘这木乃伊磨成颜料应该不错?’” 1712年,巴黎开了一家艺术用品商店,店名就叫“寻找木乃伊”(? la momie)。从那时起,这种颜 便火了。 据1797年出版的《颜 大全》介绍,当年的英国皇家艺术学院院长善用“木乃伊棕”上釉,这种颜料来自‘木乃伊的 ,且 质越好颜 越 。’” 如果你好奇碾成粉的木乃伊究竟是什么颜 ,可以从上面这幅马丁·卓林画于1815年的《厨房内部》中得到答案。显然,这幅卢浮 收藏的名画大量使用了“木乃伊棕”。 正如前文所说,“木乃伊棕”这种颜料现在几乎已经绝迹了。《时代》杂志1964年的一篇文章中引述了伦敦颜料生产商杰弗里·罗伯逊-帕克的话,“我们可能还剩下几 残肢断腿,但已不够做颜料了。” 第5章 不过一时半会是 不到这东西的。 在她还是基思勒家族的贵小姐时,最喜 的一门课就是学校里的化学。 哪怕后来在七八十岁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都还是会笑着提起做实验的旧事,语气里带着几分缅怀。 可惜最后还是去做了演员,也无缘在这领域有什么成就。 眼见着达芬奇先生又开始忙着画画了,海蒂在掌心试图默写出化学式,努力把脑子里的许多记忆撬出来。 硫酸铜……要怎么合成来着? 铜肯定到哪儿都有,氧化铜更好找。 可是硫酸呢? 她思索着这些琐事,偶尔会看一看达芬奇先生在画些什么。 他起稿也同样是用左手画,而且画画的方式也与写作一样,是从右往左打着线条。 但是这十天半个月的相处下来,海蒂渐渐发现这位先生有个 病。 非常——非常的喜 拖延。 他状态好的时候,可以一天从定线条画到上 ,偏偏又总是不画完。 一室的大小画稿里,有九成都是半成品。 能今天干完的活儿,绝对要拖到明天,明天再随便动两笔,甚至只是看一眼,就再拖到后天。 更可怕的是,明明有六七幅画都摆在旁边,还会随 再画些其他的东西,新的一幅架起来没多久,又扭头去研究火炮和飞行器。 就不能专心地把一件事做完吗?? 海蒂本来还不能理解老达芬奇先生对他的耳提面命,又安静地等了好些天,发现这先生真是完全没有 稿的自觉。 早晨起来先出去转悠一圈,然后去研究青蛙的解剖,又或者是看两本诗歌。 中午吃完出去听听演讲,在圣母百花大教堂下溜达一会儿,再回来研究蜡烛的设计。 什么事儿都做,就是不回来工作。 算上祷告和主 的弥撒,那确实就没多少时间能留给画画了。 哪怕来下订单的客人三令五申的说过截稿期,甚至屡次亲自过来催,但照样慢的很。 她甚至还问过他,一年大概能画完几幅。 “两幅?或者三幅?”达芬奇不确定道:“这个重要吗?” 难怪去卢浮 都没看见你的几幅画…… 画的慢也就算了,可好些是画了一半就扔在旁边,怎么也不肯再动一笔。 海蒂已经习惯了帮他收拾这些东西,一一的按照顺序保存好,顺口也问了一句:“先生,怎么又不画了呢?” 好歹这幅 工了再开始下一幅吧。 达芬奇正喝着柑橘药剂,咂了下嘴道:“——那个有问题。” “有问题?” 他站了起来,端着玻璃杯走到了旧画前:“人在伸开手臂的时候,胳膊和肩膀的线条不应该是这样的。” 似乎是要印证自己的观点,他握着杯子伸开右臂,给她展示自己抓握时绷住的肌 。 “如果我猜的没错,手腕,胳膊,肌 ,这些东西都是互相牵连的。”达芬奇坐了回去:“可具体怎么串联影响,我还没有研究清楚。” 这不是医学常识吗,看人体解剖图不就懂了。 海蒂正想说句什么,忽然想起了药剂店里奇奇怪怪的那些东西。 也对,这个时代 本没有医学课,恐怕连人体解剖都还没有开始。 她轻轻叹了口气,拿着抹布低头擦桌椅。 “话说回来,你做的药剂很有用。”达芬奇晃了晃杯子道:“不仅味道不错,而且我牙龈出血的情况消失了。” 那个叫补充维c。 海蒂抬起头来,继续扮演一个笨拙的女仆:“当初那位炼金术师就是这么教我的。” 等他四个月前的画稿终于 差了,才提着材料去领主 旁教堂里画画。 作为达芬奇先生的唯一一个女仆,海蒂不光要帮他准备早上和中午的餐食,还得跟着去教堂扶梯子。 如今佛罗伦萨实际的掌权者,是美第奇家族年轻的第四代继承者,洛伦佐·美第奇。 在这个共和制小国家里,由于商人阶层的崛起,美第奇拥有几乎绝对的控制权。 他们不仅在郊外拥有气派恢弘的私人庄园,连这儿如高山一般的碧提 也尽归他们所有。 美第奇家族的第一代原先是放高利贷起家,起家到一半转换了思路,开始搞银行业,确实是愈发的 进斗金。 第二代第三代把先祖的事业不断扩张,再利用暴利去资助各个画家、给教皇修教堂以博取名声。 就连这儿最漂亮的圣母百花大教堂最后能够完工,也是靠第二代的柯西莫·美第奇的一张古希腊图纸,因为这事儿,他还借着教皇的力量进了官场。 如今到了第四代,也就是当今人人称赞的‘伟大的洛伦佐’这里,银行生意没见怎么发展,议会上下倒是收拾的服服帖帖,美术家们也多了好些生意,隔个三五月还能吃一顿 。 海蒂之所以对这些事门儿清,是因为她去过这个领主家族的办公厅——也就是后世的乌菲兹美术馆。 当年在意大利拍戏之余,她到处逛了一圈,还跟着特聘的讲解员在乌菲兹美术馆里转了好久。 现在自己真来了这个时代,等于要给洛伦佐的帮工当帮工,从早到晚地陪着达芬奇在小教堂里泡着。 每天天还没亮,两人就要在晨雾里穿过市民广场,绕过圣母百花大教堂,再一路跟各个 面孔打着招呼去领主 。 海蒂一般这个时候还没睡醒,草草地包好面包果酱同他一起出去,偶尔还记得在玻璃瓶里装些橘子汁。 领主 如今已经成了市政厅,每天有富人和行会领袖选举的代表们在这集会。 她虽然对这儿的许多规矩还不太清楚, 子也过的颇为愉快。 毕竟大部分时间,达芬奇先生是不在梯子上的。 他可以对着墙壁画许久的草稿,涂涂改改或冥思苦想。 而她放好面包和饮水,就可以溜出去看看城里每 都有的演出和节庆。 有演讲家和传教士在街头高谈阔论,吹着风笛弹着里拉琴乐师旁边也有好些人跳舞。 天剧场里总是座无虚席,演员们不光穿着 真的戏服,还能被吊到高空中做出特技表演。 演出的故事往往是某一段史诗或者神话,偶尔也会演绎一段《圣经》里的故事。 海蒂在台下看的颇为专注,有时甚至也想上去来一段。 她可是专业的。 听说如果是大斋节到了,游行会格外热闹,几百只猎犬,好些猎鹰,还有号手和诗人都会列着队浩浩 过来,上千个士兵和骏马也排成长龙,一眼望不到底。 达芬奇有时候会出来逛逛,去药剂师那里补点颜料。 海蒂发觉他和其他人的关系,似乎都颇为不错。 不知是家教的缘故还是其他,列奥纳多先生对陌生人都颇为和善。 他一直有下意识地修整自己走路的姿势,说话时尽可能地和善悦耳,哪怕自己并不是贵族,也颇为注意举止的分寸。 只是除了某个人。 那天他们拎着篮子继续往领主 去,远远便见着一个浅金 卷发的男人。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