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殊心跳如鼓,偷瞄慕含娇一眼。 少女今穿着一身海棠紫齐襦裙,软烟罗袖子,金银线织的轻纱披帛挂在纤柔的手臂间,娓娓而下,衬得似柳,体似酥,头上乌云明珠,面上粉黛桃花,实在一瞥一笑顾盼生辉,人心魂,一瞬间看得高殊都呆住了,美得跟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 以前他是不是眼睛瞎了,怎么没早点发现小表妹原来长得这么好看!而且声音也这么好听,身上还好香!可能以前只当她和高云轻一样的,而现在…… 若是能娶了表妹,那该……何其销魂。 两人正在殿内嘻嘻哈哈,声笑语的时候,某人正好就走到门外,脸都要黑了……她跟高殊怎么说得这么开心? 这水杨花的女人,这么快把几个表哥都祸害干净了。 “高殊,你擅自混入后,也不怕被逮到?”魏浟跨门而入,背着光一个黑影立在门口,看不清表情如何。 高殊连忙站起来,慕含娇也跟着起身,二人行礼。 高殊才道:“殿下你来了……我只是来看看娇娇情况,总不能放她在里不闻不问吧?” 还娇娇,这两个人也太麻了。 魏浟目光落在慕含娇身上,看她若无其事埋着头的样子……昨晚可不是这样的。 想起昨晚的事,觉得有空要问问她……心里一丝莫名的波动强忍了下来,魏浟对高殊道:“此地不适合你久留,随我来。”说完转身就走。 高殊也只好跟随上去,悄声给慕含娇留下一句:“娇娇,等你回去我们再说。” 魏浟听力好自然听见了,又翻了个白眼……还回去?她要是回了镇国公府,怕是这二人要朝夕相处培养情了吧。 从凝香殿出来,高殊猛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从怀里又出一封信来,给魏浟递了上去,道:“三妹今走了,她托我把这封信给殿下。” 魏浟看了看那封信,却推了回去,只道:“不必了。” 高殊皱了皱眉,劝说道:“三妹她人都走了,殿下没去送别也就罢了,人家哭得那么伤心,现在就是一封诀别的信而已都不肯看一看,虽然解除了婚约可怎么也是表兄妹,是不是也太无情无义了一些?” 魏浟却道:“我本就无情无义,这封信看与不看又有何区别?” 这话让高殊一时无言以对…… 算了,反正这么多年,高殊也算看出来魏浟完全对他妹没什么意思,估计就算没出这种事妹妹嫁给了他,就算妹妹当真做了昭王妃,或者做了皇后,他这种情也会冷落妹妹一辈子,不仅是妹妹,换了别的女人估计也会冷落一辈子。 走着走着,高殊突然一拍巴掌想起来:“对了,我还有件东西忘记给娇娇了,我回去一趟……” 魏浟将他一把拽了回来:“急什么,下次再给不行?” 高殊一想,也是,下次再给吧……他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一支蝴蝶形金累丝镶宝发簪,还饶有兴致的询问:“我想把这个送给她,你说娇娇会喜么?” 不知道为什么,高殊说完,立马就觉得到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明明是夏天,却有一股寒意袭来,让他背脊一阵发凉。 呃,好像不该问魏浟,他又从没给哪个女孩子送过东西,哪里可能懂这些。 还在愣神,魏浟已经将那发簪夺过去瞅了瞅,转而想起他那把匕首可能还在高颢手上,目中又浮出一丝不。 他道:“你这么快就送信物,是不是也太急于求成了?” 高殊不以为意,道:“我就是想知道她肯不肯认这婚约,若是收了,就代表认了。” 魏浟想起那询问慕含娇,慕含娇一个劲说觉得三表哥多好,而且就在刚刚,两个人还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魏浟是想,慕含娇为何从来都没有对他这么笑过,而已她跟高殊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 眉梢不易察觉的一皱,转瞬即逝,魏浟道:“那你送这个也不妥,她尚未及笄又用不上……不如还是等及笄之后再送更为合适。” 高殊一想,有道理,他好像是有点太急切了一点……不如还是先讨得小表妹喜,然后再考虑送信物确定关系的问题更为妥当。 “多亏殿下提醒,我差点就犯了大错!”高殊将发簪取回来,收进袖中,再琢磨,“娇娇什么时候生辰来着?对了,好像还没合生辰八字什么的,回去问问小姑姑吧……” “……”魏浟阖眼,张口闭口都是娇娇,还合八字…… 似乎察觉到魏浟对这种儿女私情没什么兴趣,高殊只得改口说别的,道:“上回娇娇说,半个月后凤县也会被淹,陛下派遣靖王前去赈灾,也包括检查沿河堤坝是否存在隐患……现在时间快过了一半,靖王应该早已经到了地方,可还没有消息,靖王莫不是有什么私心吧。” 魏浟答道:“我安了人,今已经收到密报,凤附近的堤坝确实发现有一处明显裂,如今已经开始漏水,洪水一来定会被冲垮,我正准备上呈给父皇,至于到时候二哥如何禀报,就看他了。” 高殊道:“堤坝若是修好了,那娇娇献的检修计策是立大功,救了一城百姓,少不了封赏!堤坝没修好,时间一到决堤发大水,娇娇更是预言实现,活神仙坐实!只有堤坝没有裂,对娇娇才最不利,又可以做做文章。对了,娇娇知道半月后凤的事情,还被她给说中了,当真是做梦的时候天妃告诉她的?” 魏浟其实也觉得奇怪,凤的事情她怎么知道的,而且让密探前去一查,真的被她说中。 高殊想了想,又问道:“我了解了一下,天妃是海边的神仙,按理说不管黄河的事情吧?” 魏浟瞥他一眼,道:“废话,还不都是水里的事情!黄河尽头不就与海上相连!” 高殊恍然大悟:“有道理。” “……” * 再过两就是外祖母寿辰,到时候皇后都会亲临镇国公府,前去给老夫人拜寿,慕含娇等当天跟着他们一起回镇国公府即可。 这几皇后表面上对慕含娇其实还好,照顾得面面俱到,甚至有什么麻烦她也会出面维护,大概是因为这次慕含娇给她争足了颜面吧,让后嫔妃一边倒的追捧上了皇后,皇后的死对头那个苏贵妃不知道气成什么样了。 苏贵妃原本是辰王继室,生了老二,多年来受辰王荣宠不衰,结果辰王登基立的侧妃高氏为后,苏氏只册封贵妃……以至于现在皇帝还心怀歉疚向着真苏贵妃,甚至一直有意废了太子,立靖王为储君来弥补她。 反正慕含娇是知道,后来太子当真因为谋反被废,刚好那时候魏浟前去剿灭叛军不在京城,皇帝就趁机下旨立了靖王为太子。 可到最后靖王有没有登基,魏浟又是何等结局,慕含娇便不得而知了。 她猜想,魏浟应该是跟高云和和美美,白头偕老了吧。 不过那都跟她没关系了,反正她已经重头来过。 即使是这辈子他们白头偕老,也跟她没关系。 她一心只想和母亲一起回东莱,东莱的亲戚虽然只有一些堂叔伯,可至少认她姓慕,也从来不曾为难过她们孤儿寡母,甚至因为他们有镇国公府这个靠山,有皇后这个亲戚,许多人都巴结到天上宠着,完全不敢得罪。 有些东西果然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譬如说镇国公府,在东莱的时候,听着传闻觉得像是天上殿哪里都好,经历之后才知道多么肮脏不堪,又譬如说魏浟,远远看着跟天上的月亮似的完美无瑕,睡到一起之后才知道多么如似虎,能把人折腾死。 以前她以为魏浟和别的男人不一样,真的不好女,就如天上的神仙似的无无求,毕竟勾引惑他视若不见,投怀送抱他坐怀不…… 可是经过了那天晚上,她被各种不知名的姿势折辱之后,总算大彻大悟了,世上没有哪个正常男人没有望,真的受得住女的惑,特别是魏浟那种,表面上正人君子,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背地里却更为如似虎,要人命那种。 所以慕含娇有个大胆的猜测,或许魏浟只是比一般男人能忍罢了,结果憋得太久,望爆发出来的时候也比一般男人更可怕,明明就算用了神仙药一回就可以解毒了,他非要人家的命!太可怕了! 慕含娇正捧着脸,坐在殿内发呆,神游天外之时。 眼睁睁就见,魏浟身着暗红刺绣团蟒亲王常服,缓步进殿而来,由远及近,从模糊变得清晰。 正想起他,想起死时候的事情,他就突然出现在眼前,起初慕含娇吓了一跳,不过还是缓过神来,起身行礼。 “殿下,不知有何贵干?” 这是静安公主的寝殿,魏浟好像当成自己家一样……不过似乎也确实是他家,慕含娇相当于在他家里客居。 魏浟径直进屋,随意就在罗汉榻上坐下了,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坐,我有话问你。” 慕含娇小心翼翼过去,坐在他对面。 才听魏浟询问:“凤的事情,你是如何编出来的?” 慕含娇起初也不记得了,在刑场上经过魏浟提醒之后才想起来两次发大水的事情,记得凤鸣被淹之后,紧接着凤也被淹,害得死伤无数,民四起,瘟疫肆掠…… 当时慕含娇觉自己必须说一个预言,一时也想不起来别的,也不敢说别的,只好说了那个,为了自救,也为了凤百姓。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两票,(老五)三票, 阿眠:醋是什么味道,好喝么? 老五:→_→ 第32章 “我, 我说真是我做梦梦到神仙告诉我的, 你信么?”慕含娇埋下了头,手指捏着衣角, 语气特别生硬,连自己都有点不信。 魏浟自然也不信,神仙是他捏造出来的, 怎么可能真的有, 他还训斥道:“你跟我就不必胡说八道了,你这次提出凤的事就是多此一举,徒增麻烦, 只要提了我告诉你的凤鸣水患,父皇自然会有所动容。” 慕含娇弱弱回答:“可是那样就不能救凤的百姓了,不是么?” 既然她已经想起来了,正好当时又有希望拯救, 总不能眼睁睁等着事情发生吧,那可不是一两个人的命,而是成千上万的百姓受苦受罪。 魏浟皱眉:“洪水不大, 怎可能连续两处决堤?你就这么能确信能救凤百姓?” 慕含娇知道说做梦梦见神仙什么的,他肯定不信, 于是又开始瞎编了:“好吧,其实说实话, 是我自己预测出来的,殿下你听我跟你分析…… “就像你说的,洪水不大, 凤鸣好端端的突然发水,我当时就有预,或许是因为修建堤坝的时候偷工减料,修得跟豆腐渣似的,水稍微一冲就散了! “既然凤鸣的堤坝有问题,可能同时修建的其他地方也有问题,比方说渭河沿途的一些县城,可是我也不知道那边都有哪些县城,只记得一个凤县,所以就胡扯了一个凤。 “我提出来了,陛下就会沿途的县城全都检查一遍,凤没问题,那别的地方说不定总有地方有问题……” 其实,堤坝偷工减料才导致多处发洪水的事情是真的,当时还有一大批贪墨官员受了处罚,甚至清理了整个工部,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慕含娇略有耳闻,记得后来皇帝还让人重建了堤坝,不过详细案情慕含娇就无从得知了。 她瞎掰还没说完,魏浟就微微抬了抬袖子给她打断了:“所以,全凭你瞎猜的?” 慕含娇点头:“这不叫瞎猜,这叫神机妙算,未卜先知!你就告诉我吧,今你来找我,是不是因为凤堤坝确实有问题!是不是真让我给猜中了!” 还神机妙算、未卜先知?魏浟嘴角不易察觉的一,也不得不承认:“是让你给蒙对了,凤堤坝有一道裂已经开始漏水,洪水来了肯定挡不住……可是,你方才那些说辞,本说不服我。” 特别是堤坝偷工减料这种事情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知道,因为魏浟正巧就在暗中调查工部贪墨,如果说工部建那些水坝的时候也贪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么一想就愈发觉得诡异,她的这次“多此一举”,说不定真的让凤那数万百姓免于受灾了…… 想想救了那么多人的举动,明显并非恶意,魏浟也不深究,只道:“你这妖言惑众的本事最好收敛一些,别再惹出什么麻烦。” 慕含娇点点头:“那是自然!含娇受了教训,再也不敢张扬了,今后只会低调行事。” 魏浟沉默了片刻,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话要问了…… 慕含娇道:“天已晚,我准备睡了,请殿下早些离去吧。” 魏浟却不动如山,抬起眼,对上她那双秋波潋滟的美眸,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今应该也要打雷下雨。 本来魏浟没想这回事的,刚才趁着夜,过来找慕含娇就是真的为了问凤的事情。 毕竟这样的事不方便光明正大的谈,只能这么偷偷摸摸的。上回出了魏清河的事之后,魏浟已经把慕含娇身边照顾的女调换成了他的人,所以夜里自由出入也没什么问题,说话也不怕隔墙有耳。 来的路上他就觉天气不太好,跟昨差不多,很可能又要打雷下雨…… 不知她会不会也像昨那般被吓坏,他是回去,还是再等一等。 魏浟看了一眼慕含娇,想起昨夜的事情,许久才试探的问:“你昨晚,睡得可好。”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