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人家程东是学霸哎,体育又好,又高又帅,高岭之花啊,你们女生谁不喜他,啊?啊?谁不喜?说不定是莫澜搞定程东呢!” “莫澜也很漂亮啊,才子佳人嘛!” 莫澜笑了:“对啊,就是我搞定他的,先下手为强!谁让我就喜他这种高冷范儿呢?” “噢噢,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程东是美人还是莫澜是美人……你别推我啊哈哈哈!” 大家笑闹着,莫澜腻在程东身边,非常配合地跟大家说说笑笑,更得寸进尺地揽住他一条胳膊。程东直到这时才偏过脸看了看她,之前他表情始终淡淡的,即使笑也看不出情绪。 莫澜觉到他警告的意思,反而更揽紧了他的手臂,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配合一下,别让无关的人看笑话。” 她嘴都没怎么动,温热的气息却清晰地拂过他的耳畔。他颈上仿佛起了一层栗,微微发麻,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手里却是空的,终于明白为什么莫澜要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而她的手就在这当口钻入他的手心,被他握住。 两个人都是一震,周围的人还在嚷嚷:“……你们这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当年都没请咱们喝喜酒,今天要补上啊!” “对对对,要补上,喜酒不准不喝!” 程东也不含糊:“好啊,就怕你们今天酒不够。” 他挣了莫澜,卷起衬衫袖子要跟大家喝酒,看得出他在同学中间不仅是十六岁时有实力有威信,现在也依旧受。他推杯问盏,应付自如,莫澜盖住他的酒杯,轻声问:“你今天可以喝酒?” 他拨开她的手:“今天不是我值班,为什么不能喝?” 旁边的同学起哄:“哎哟,老婆大人管得严啊!要不莫澜你帮他喝?” “我喝就我喝,”莫澜像是受了鼓舞,端起酒杯道,“不是喜酒吗?结婚也不是只有新郎官,你们别只灌他一个!” 哄笑的声音更大了,纷纷敬她是女中豪杰。 莫澜酒量是真好,一杯啤酒转眼就见底,干脆放开了拿起酒瓶喝。这回轮到程东住她酒瓶,小声警告她:“我来就行了,你别逞能。” 她巧笑倩兮:“你刚喝了白的,不能再喝这个,容易醉。” 旁边的人大呼受不了:“哎哎,照顾下我们的受好不好?一言不合就秀恩……” 喝酒的火力果然都朝着莫澜去了,程东想拦也拦不住,你来我往间动作大了点,杯子里的白酒还洒在了衬衫上。 莫澜连忙拿餐巾帮他擦,一双手在他口摸来摸去:“对不起啊,都怪我不小心。这儿了,要不要去洗手间。” 啊,这个触好怀念!她的指尖“无意的”从他纽扣间穿过,碰到他温热的皮肤,很暖;还有他的肌,硬邦邦的,看来他仍然坚持锻炼,身材没有走样。 她上下其手地揩油,眼见他子上也洒了些酒,手就有意识地往下移。程东夺过她手里的餐巾,咬牙小声说:“你差不多就行了。” 不行,这样怎么行呢?他在她眼里本就不是什么高岭之花,是罂粟花啊——她对他仿佛有摆不了的瘾,见一面就想再见第二面,想触碰他,跟他说话……没完没了。 “做戏做全套嘛!”她也小声回应,呼仍然是热的,温度透过被酒沾的衣料直抵他口,闷闷的,像了块无形的石头。 这时候他们无论做什么说什么在外人看来都是恩夫间耍花腔,有喝多了的男同学出欣羡的目光,红着脸对莫澜表白:“那时候觉得你漂亮……大家都素面朝天、穿一模一样的校服,你已经会化妆了,每天描眉和口红,经常不穿校服就来上课……” 大男人用手指比划她眉弯弯的样子,莫澜好笑,想说她那时化妆和不穿校服都是有原因的,说出来其实是悲伤的故事,绝大部分人都不会想知道。用现在的话说,她的豆蔻年华里充了负能量,是友情和亲情的绝缘体。 那人离得太近,酒气袭人,莫澜往后退了一步,程东不知怎么的就跟她调换了位置,虚扶了那同学一把:“你喝多了。” “没有……我很清醒,莫澜真的很好,你看她现在都做律师了,律师好哇……” 程东没吭声,吴为和其他人这才上来把人拉开:“真是喝多了,别闹啊,人家老公在这儿呢!” 吴为其实也喝了不少,挤开其他人,勾肩搭背揽住程东的肩膀,大着舌头说:“哎,程东你别说啊,我也羡慕你,年轻有为、受人尊敬、父母能给你助力,跟莫澜情又这么好……不是人人都能像你这样的,你可千万要珍惜。” 程东笑得有点无奈:“你这么想?” “当然啊,难道不是么?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好多人跟你没法比的。比如像我……哎,不说了不说了,来,喝酒!” 他跟程东碰杯,一口就把酒倒进嘴里,涨红的脸出有点痛苦的表情,还想再说什么,整个人已经扶着桌沿歪倒下去。 ☆、第7章 岁月如驰 “老吴……喝多了吧这是?老吴!”周围看到这一幕的人纷纷过来帮手想要扶他起来,都以为他是多喝了几杯醉晕过去了。 程东拦住大家:“别动他,躺平,让他躺平!” 他的手搭在吴为手腕的脉搏上,又趴在他口听了听,就扯开他衣扣,冲旁边的人喊道:“打电话,打120,叫急救车过来!” 原本吵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大概都被吓住了。程东不理他们的反应,已经跪在地上,叠起双手帮吴为做心肺复苏。 莫澜拨开人群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啊,吴为他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程东急了:“听不懂我说话吗?120打了没有,快点让救护车送他去医院!” 他一个人做心肺复苏坚持不了多久,每耽误一分钟吴为都可能丧命。 莫澜拿出手机,一旁的张欣欣按住她,抖着声音说:“已经打了,救护车在来的路上。老吴……他怎么样了?” “意识丧失,脸苍白,听不到心音,怀疑是酒中毒引起急心梗。都别在这儿围着了,散开,散开,留空间让他透气!”程东声线也不稳,做心肺复苏要很大力气,即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医生做了一会儿也颇为吃力。 莫澜蹲在他身旁道:“换我来吧,我做过医学规范和急救培训,cpr我也会做。” 程东专注于看吴为的反应,似乎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莫澜态度坚决的又大声重复一次:“cpr我也会做,让我来帮你换换手,你一个人受不了的,我们要坚持到救护车赶到才行!” 程东额上已经渗出密密的汗水,抿紧了,收回手道:“换你来。” 莫澜屏住呼挪到他刚才跪的位置,手摁下去时还有一刹那的迟疑。程东拉住她的手搁在正确的位置,两个人的眼神略一汇,什么都不必说已胜似千言万语。 莫澜多少年没做过这样的力气活,每一下按下去好像都用尽了全力,手底下仿佛能摸到热腾腾的心脏,其实不过是觉到不软不硬的肌体有节奏地回弹,好似把她的力道又返还一部分到她体内,这样她就可以继续,一下又一下,保持一定的频率阻止生命逝。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学这个,可能是因为曾见程东做过。他那时还在急诊科,每天都面对危重病人,常常都会用到心肺复苏术。她去医院等他下班的就见过好多次,有时是他一个人做,有时几个医生轮番做,甚至不得已要电击除颤。最后有的病人能救回来,有的就由值班的医生宣布死亡。 直面死亡的觉是很无力的,莫澜很小就经历过,一直在经历着,但看到程东抬头看钟宣布死亡时间还是从内心里觉得难受。他们坐在天的大排档里吃宵夜,她点的都是他吃的东西,他却什么都吃不下去,只喝一点点啤酒,想要稀释掉整天忙碌的疲倦和无力回天的遗憾。夜里他抱着她,把仅有的力全都倾注到她体内,两个人的汗水和息在昏暗的光线里融合,她心疼他心疼到不行,摸着他的面颊问:“我能帮你做点什么?什么都可以。” 她甚至想过她当年为什么不干脆留在理科班,报考医科大学跟他做同行,也许可以更好地体会他的心情,分享彼此的受。 然而程东只是抓住她的手放到边轻吻,一直说不用,这样就很好了。 他后来跟她提过,cpr是最常用到的急救方式之一,很多心博骤停的危重病人只要在倒地的四分钟之内能得到心肺复苏术的救治,送医之后的存活率就会大大提升。莫澜记下了,离婚之后,到国外读书之前,她参加了培训学习简单的急救术,这大概是她在最伤心、最想念程东的时候唯一还可以做到的事情。 再往前,不知道妈妈去世的时候有没有经历过急救?消防员和警察赶到看到自杀的妈妈时,是不是也曾像这样用力地摁下去,一下一下,企图恢复她的心跳,抢回她已逝的体温…… 吴为的身体还有热度,心跳还在继续,只是跟死神擦肩而过的这趟抗争让大家都比较辛苦。莫澜的手已经有了力的觉,开始发软不听使唤。程东在一旁叫她:“可以了,让我来,急救车马上就到。” 她却像没听见,汗水顺着发鬓下来,明明已经使不上力气却还像没有自我意识的永动机一样用力按着病人的腔。 不知是不是医者的天使然,程东永远是第一个看到她内心伤口的人。别人都觉得她坚强甚至冷漠,只有他知道她不是不疼,她只是疼得太久所以麻木了。就像被催眠的人总有一个指令,一个开关,可以让人在被催眠的和真实的世界里切换,莫澜的这个开关是很随机的,但他只要看一眼就能分辨。 心口还是疼,练习无数次仍没法对一个人无动于衷,他都不晓得这算不算是一种病。尤其在这种危急时刻,他不懂要怎么掩饰,只能略带鲁地把她推开,换手自己来。 莫澜坐在地上气,两只手颤抖不停。程东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两个人的目光又汇集到一处,心头却是另一种滋味。 救护车终于来了,急救医生和担架员把吴为抬上车,一路鸣笛呼啸着往医院赶。 程东和莫澜站在急诊诊室门外,张欣欣也跟车一道来了医院,医生问起病史的时候才哽咽道:“他前段时间体检才发现心脏不太好,血也有点高,医生开了药,他都没好好吃……” 程东问她:“他家里人呢,通知了家属没有?” “通知了,应该很快就到的。” 张欣欣抹了下眼泪,又站在诊室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就悄悄走了。莫澜扭头看她背影,没有说话。 程东跟她并排坐在椅子上,两个人的手都有些发抖,莫澜抖得更厉害一点。 程东问她:“你还好吗?” “好啊,没什么,躺在急诊室里的又不是我。”她又打起神来,似乎这样就很足了。 程东低头看了看她的手:“第一次救人的觉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我第一次救人?” 他哼笑道:“要不是第一次,那之前被你救的那家伙该有多倒霉。你做cpr不观察病人反应的吗?一味地用蛮力,就不怕把人骨头按断了造成另外的伤害?” 莫澜笑了笑:“按断了不是还有你吗?外科专家。” “这种事不好笑。” 莫澜说:“我也觉得不好笑,是你一直在问我。我知道我做得不好,但是程东,世上不是只有你们医生才救人的。” “救命才是救人,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吗?” 这样的争辩没有意义,莫澜仰头看天花板,再说下去两个人又要争吵起来。 她站起来走到诊室门口,看着里面各种仪器上亮着的她看不懂的数字,还有吴为情况稳定下来后医生和护士脸上松了口气的表情,自己也有点晕陶陶的,不知是喝多了上头,还是做cpr的时候用力过猛。 吴为的子金钰红和小舅子来了,一脸焦急地拉住穿白大褂的人问病人在哪里。莫澜好心上去:“你是吴为的太太吧?他在这边诊室,医生给他用了药,已经稳定下来了,别太担心。” 金钰红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顿了一下才问:“请问你是谁?” “我是他高中同学,我们今晚有聚会。”莫澜不介意她语气生硬,有问有答。可她没再搭理莫澜,一头冲进诊室去看吴为的情况。 莫澜摊手,问坐在椅子上的程东道:“你回去吗?我送你啊!”他今天喝了不少酒,让他一个人回去他还真不放心。 “不用,我等会儿自己回去。”他还想再看看吴为的情况。 金钰红很快从诊室里出来了,红着眼圈,二话不说就一个巴掌掴在莫澜脸上,啪的一声脆响,把莫澜都给打懵了。 “……什么同学聚会,都是借口,都是骗局!你这狐狸……也不看看你把他害成什么样子了!他不要这个家了,现在连命都不要了吗?” 医院的急诊科大厅这时人也不多,但一见这种疑似原配手撕小三的戏码还是喜闻乐见,纷纷起了看热闹的心思,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莫澜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心里其实已经气炸了,捂着脸道:“你他妈把话给我说清楚,否则我跟你没完!” 金钰红抖着,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的弟弟看起来也像是憋了一肚子火要帮姐姐出头,伸手就要来推莫澜。 “不要动手动脚的,这里是医院!”程东不知什么时候起身挡在他们中间的,隔开了莫澜和金钰红姐弟,将她挡在自己身后,“你们再动手打人,别怪我不客气。” ☆、第8章 情难自 程东身材高大,又不怒自威,站在两方中间完全是一副护着身后人的架势,生人勿近。 金钰红的弟弟气不过,指向莫澜说:“那你问她,跟我姐夫勾搭在一起,动不动借着同学聚会的名义悄悄见面约会,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程东看都没看莫澜,只问他们:“证据呢,捉捉双,证据在哪里?” 对方说不出来,嗫嚅道:“我姐有聊天记录……只知道他们是高中同学,那女的姓郑,或者姓张。” “那你们还真是傻子,连人都没认清就敢动手。”程东冷笑说,“她既不姓郑,也不姓张,更不会跟吴为聊天。今天要不是我们给他做心肺复苏,现在可能人都没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