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娘冷哼一声,“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家里就是经商的,银子倒是不少,你若有心,让爹爹给你纳了也成。” 王瑞一听有银子这心里就火烧火燎地急了,他如今最缺的就是银子,任他王家多富贵,可王公子手里没有银子,那脂粉楼的女史可也不会倒贴他,那些个妈妈们待他也不会有好脸 。 “纳她?这倒不是不行。”王瑞摸了摸下巴。本来他第一眼看着纪澄的时候,骨头就酥了,只是家里的母老虎吵得厉害,王瑞也没想着要纳人入门,这会儿听说纪家有钱,这却又不一样了。 王四娘笑了笑,不再说话,即使有什么安排也得等着王瑞酒醒了再说。 这边王瑞的酒自然是没醒的,纪澄一觉醒来却只觉得头疼 裂,她长这么大还没醉过哩,昨夜大家都玩儿疯了,举止都不似寻常,无节制的饮宴果然是 幻人心。 柳叶儿听见帐子里有动静儿赶紧打起帘子扶了纪澄坐起,“姑娘可是头疼?” 纪澄点了点头,“渴。” 柳叶儿赶紧端了水杯递到纪澄嘴边,纪澄连饮了五杯,依然觉得肺热不解,口干舌燥。她费力地半掀起眼皮往窗外看,这会儿 虽然已经打鸣,但天其实还没亮,纪澄让柳叶儿伺候她穿了衣裳,洗漱之后连头发也不梳,只用一柄玉梳将一头青丝梳往脑后,就往那园子里去。 第91章 竹 情 鸣自后,园门就开了,仆妇都已经开始上工,这会儿最热闹的是厨房里,厨娘们正赶着做主子们起 后要用的早饭,炊烟四起。 纪澄丝毫没觉得饿,宿醉初消,苦于肺热,只想去园子里幽凉之地吹吹风,或者可以解开 口的闷热,她行至磬园,见竹上有 ,忍不住手攀竹叶,伸出舌头接住那寒夜冰浸之后的竹 。 竹 清凉,别有寒津,纪澄仿佛得了仙 一般,一路寻着竹 而去,遇有那菊花开得可 ,承接 珠的,她也俯身啜饮,这才将宿醉后的头疼 热解了泰半。 听得身后有脚步声时,纪澄也没回头,她正垫着脚仰头 着竹 ,寒 入口,她才缓缓侧头,就见沈彻正勾着 角看着他。 这人生得好,不笑时已经勾着你的魂了,对你笑时,漫天的星星似乎都落在他的眼睛里转送于你,天生有这样的本钱不拿来玩 女子,连纪澄都会替沈彻可惜的。 纪澄眨了两下眼睛,似乎在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幻觉,又或者是在想该怎么反应。纪澄想着自己在沈彻面前已经坦白得就跟没穿衣服似了,也无所谓装不装的了,索 继续 着竹 ,不想跟他答话,等他看够了自然就走了。 天边此时还没有显出亮 ,跟在沈彻身边的桐月手里还提着灯在照路,纪澄的那盏灯则被她随意地搁在了脚下,晕出朦朦胧胧的光圈将她笼着。 沈彻看着面 微白的纪澄,按说宿醉后的女子绝对称不上好看,更兼憔悴颓废,偏纪澄今 披了件赤红地 枝海棠织金缎的昭君兜,白狐 出锋,微弱的灯光透过织金缎将红 敷上纪澄的脸颊,显出 霞似的粉来。她眼睛又大又水灵,是万顷秋波尽入帘的殊 ,睫 又长又翘,扑扇的时候就像拿羽 在你身上最 的部分挠 似的。 而纪澄的 因为肺热显出病态的 红来,这种红是任何胭脂都模仿不了的颜 ,红得柔软清靡,红得妍媚生香。 天未明,夜凝浓,心微澜,眼前这人就像刚采过那寄居废园的书生元气的狐狸 一般,正 醉于那颓废的修行。 竹叶轻轻弹动,是妲己伸出的粉舌不安分地弹了弹那竹叶, 着竹叶上的竹 落入她的檀口里。 舌尖小小的, 的,粉粉的,生得这样美,轻轻一卷,那竹 就滑入了贝齿。 随着纪澄 咽竹 的动作,沈彻的喉头也动了动,很难得的,他居然 到暖 从四肢百骸疯狂用处,汇入他的小腹。 这种刺 对沈彻来说的确是殊为难得的。 人生有得必有失。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从沈彻决定跟着他师傅习武开始,他就只学那天下第一的武功。不过这天下第一虽然不必自 ,但其实比自 还要难上那么点儿。 挥刀自 不过是凭刹那热血,挥刀之后一切烦恼便了了。但沈彻习的这门“九转玄元功”虽不用自 ,却要时刻清心守静,不行那男女之事。 正常男儿,身强体健,又正是十几岁、二十几岁冲动最旺盛的时候,却要 着自己不能想不能动,其艰难可想而知。 而且这九转玄元功格外的不是人练的功夫,九转养元,元盛 烈,养成堪比灵丹妙药,习这门功夫的人实际比普通人的 望更为强烈,就像 了 药却让你不许 洪一般,如此酷烈的折磨,武功想差都难,可古往今来没几个人能修成这门功夫的,只因克制不住而已。 其实这功夫并不是不让你行男女之事,只是利弊得靠自己权衡,九转才养成的元气,一旦于女子行事,却是便宜了那女子跟吃唐僧 似的,而他的武功就只能倒退了。 沈彻的定力之强连他师傅都觉得纳罕。而且他这个人简直是强得离谱而臻于极致了,别人若想远离那男女之 惑,只会眼不见心不烦,但是沈彻不,从他第一次 觉的热 涌腹开始,他就时常出入青楼楚馆, 着自己去看去想,其实这种事情,看多了想多了,想明白了也就那么个事儿。 沈彻也只有在初历人事的那几年有过冲动,到这两年已经是雷打不动了,要不然楚得怎么会说他是尊佛呢,无情无 的佛。 真没想到,那种 觉消失几年之后,却在这 黎明之前被纪澄重新勾了起来。沈彻不仅不觉得难受,反而觉得新鲜、刺 而且兴奋,极为兴奋,就像见着猎物的豹子一般,闻到了血腥味儿的鲨鱼一般眼里全是光。 这两年 望顿减,做人的趣味儿已经去了泰半,什么事都懒洋洋的提不起 神,而且武功也停滞不前。这九转玄元功本就是天下第一矛盾之法,既要让你元盛,却又不许你倾泻,一旦元 不起,元 也就不济。这般功夫须得时时刻刻被烈火煎熬,又要将那煎熬化作内力消纳了去才算能成。 沈彻就像是被喂得太 的 ,失去了斗志,而这会儿他又重新尝到了饥饿的 觉,如何让他不兴奋? 纪澄大约也察觉到了沈彻眼神的火热,她踮起的脚跟重新落到地面,有些 惑地看向沈彻,他若是高兴了,就一定有人会不高兴了。 纪澄正胡思 想,却听沈彻道:“竹 寒凉,你酒后肺热也不要贪多。” 无事献殷勤,非 即盗。纪澄心里已经防备万分,敷衍地“嗯”应了一声儿。 “若是想 竹 ,九里院那边是最多的。”沈彻又道。 纪澄心里呵呵两声,她当然知道九里院竹子多,可她就是不想去。 沈彻看着脚下像生了 的纪澄,避自己如避虎 ,他生得有那样可怕?回想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好像的确有些不近人情,不管是出于私情还是出于公事,沈彻都不想纪澄对自己抱有这样大的抵触情绪,于是开口道:“阿澄,那件事情即使没有你,我也是要做的,我也不一定要选纪家。只是见你聪慧能干,颇有惜才之意,我才将赌注放到纪家的,你这样聪明,不会不明白吧?” 这个道理纪澄前些 子已经想明白了的,不然也不会给她父亲写信且大加劝说。 “承蒙彻表哥看得起纪家,我父亲会极力配合彻表哥。”纪澄道。 “伯父的回信到了?”沈彻问。 纪澄摇了摇头,“还没到。” 沈彻笑了笑,看来这丫头是个明白人,应该能够劝服纪青。 “我送你一个丫头吧,今后若是有话要传给我,可以告诉她。”沈彻道。 其实纪澄早就料到沈彻要在自己身边放人监视的,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急切,“我们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有定数的,我也不能越过芫姐姐和荨妹妹她们去,身边突然多出个人,恐怕不合适。” “我来想法子。”沈彻轻翘 角。 纪澄看着沈彻脸上的笑意,心想他今天是不是也笑得太多了些?这笑面虎每次一笑准没好事儿,她身边若是 了个钉子,将来做什么事儿可就都不方便了。 只是纪澄也知道,沈彻若是要 人给她,她阻止也阻止不了,而这人之所以言时含笑不过是笼络人心而已,如同他叫自己阿澄一般,示之亲近之意,以为自己就会 恩戴德么? 这厢纪澄正闪神,沈彻的眼神却已经投向了左侧不远处的大树后,苏筠正泫然 泣地藏在树后,她早就觉出这二人之间有些不对劲,只是纪澄做得那样大方,她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没想到纪澄早就暗度陈仓了。 苏筠抹干了眼泪匆匆地跑了开去。她也是宿醉未消,想去园子里散一散,哪知却见纪澄脚步虚浮地也往园子里去,她忍不住就跟了上去,不了却见着沈彻同纪澄正亲近的说话,而他脸上的笑意却是从没在她面前展现过的。 苏筠整颗心是又酸又痛,却又无处发 ,她本就不是沈彻什么人,沈彻喜 纪澄,她也没法子阻止,只恨自己不如纪澄而已。 纪澄可没有沈彻的耳力和目力,早晨到学堂时主动招呼苏筠,却被她视而未见,是以她心下十分纳闷儿。苏筠这个人虽然有些小 子和小心思,但表面功夫一向是做得滴水不漏的,像现在这般不给人留颜面的情况是极少的。 顷刻之后苏筠回过神来,带着歉意地冲纪澄笑了笑,“澄妹妹,你现在叫我么?我大约是走神了。” 苏筠的那点儿心思纪澄如何能不知道,她虽然不知道今早的事情被苏筠看了去,却也知道她忌惮自己,纪澄不是捉人痛脚的人,何况她烦事 身,也没心思同苏筠争那什么男女之情。 是以纪澄只是淡淡一笑就略过了苏筠的失礼。 而苏筠看着纪澄嘴角的笑意,却觉得她是在嘲笑自己这个失败者。而她也的确是个失败者,上回中坛献艺就输给了沈萃。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苏筠立时想起了她祖母苏老夫人的话。苏老夫人是老太太的表姐,也是大家出身,人老成 ,沈萃那点儿道行比之苏筠差了不下十万八千里,可为什么中坛献艺却是沈萃赢了?她老人家看得很清楚,铁定是纪兰私底下使了什么手段。 第92章 悲于时 后来沈萃在中坛献艺上的那番表现,苏老夫人也打听了出来,都是纪澄给她出的主意,苏筠还记得她祖母的话,“澄丫头城府深得紧,十个你都不是她的对手。” 苏筠当时还不服气,如今却是承认了,她自然不是纪澄的对手,尤其是在勾搭男人这事上。就连南郡王府的小郡王那一双眼睛不也都长到了纪澄身上么?沈荨看不出来,苏筠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想到这儿苏筠免不了又看了纪澄一眼,沈萃好多事情都是纪澄在帮她,若是没有纪澄,当初中坛选艺沈萃可未必能赢,苏青瓷就是纪澄发现的。苏筠咬了咬嘴 ,如果中坛选艺赢的是她自己,沈彻必然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这会儿如果去看苏筠,就会发现她握着书卷的手因为用力都泛白了。 可惜纪澄的心思没在苏筠身上,学堂下了课,她就径直去了刘厨娘的厨房,纪澄苦学厨艺倒不是因为 好,只是为了讨老太太喜 而已。如今大家闺秀其实哪里用得着下厨,偏老太太觉得真正的淑女闺媛就该是德容言功都上佳的,这女红、厨艺都是女儿家该拿手的东西。 女红纪澄是差了点儿,就只能往厨艺上靠。不过老太太的厨房里有鲁大娘掌勺,她吃了十几年鲁大娘的菜,口味都习惯了,所以纪澄这一手厨艺如同刘厨娘一般都没什么用武之地。 不过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 柳柳成荫,老太太不用纪澄动手做菜,偏那 安和公主到芮英堂用饭,却喜 上了纪澄的手艺。 打那以后安和公主屋子里的微月就时常来向纪澄求助。安和公主的胃口一直就不好,每顿的饭菜用得都极少,做丫头的为了讨得主子 心,什么招式都用完了,这就求到了纪澄这里来。 于是纪澄从微月嘴里得知了安和公主不少的喜好,比如安和公主嗜辣又贪杯,喜歌乐舞,磬园里头安和公主住的芙蕖院每 都是丝竹声不绝。 纪澄搅着手里的汤勺,熬着锅底,从刘厨娘珍藏的罐子里掏出了几缕稻草一样的东西放入锅里。可别小瞧了那稻草,可是刘厨娘在滇黔的大山里挖出来的,香气十分特别,状似稻草,只是比稻草白一些。 纪澄做菜喜 求新,安和公主喜 她做的菜,她其实也喜 有安和公主这样的“知音”,沈芫她们都说吃不惯她的新菜,只安和公主每次都很给面子。 这回这汤锅,又红又辣,却又别具香气,纪澄尝试过这里头煮寻常的 是很一般的,唯独煮河鲜虾蟹则别有风味儿。同时还得备蘸酱,纪澄想着汤锅已经很辣了,那蘸酱就调制得甜一些,加了芝麻甜酱,还有熬制的 酪进去。 刘厨娘尝了尝,直夸纪澄在厨艺上有天赋,其实她到现在都没离开沈府,多少也是留恋纪澄这么个徒弟。 到晚上,微月喜滋滋地来找纪澄说话,说是安和公主今 用了两小碗饭,她得了不少赏。 纪澄笑道:“这就好。” 微月见纪澄宠辱不惊的样子,其实是有些纳闷儿的,她本以为纪澄会顺着竿子去巴结安和公主,可都过了这一、两个月了也没见纪澄得寸进尺,微月心里就你高看了这位商户出身的纪姑娘许多。 微月是安和公主身边的凌姑姑养大的,凌姑姑当初在 里是就是管事 女,无论是才识还是能耐都高出常人一大截,十分受当初的太后和安和公主倚重,她养出的丫头绝对不比某些大家姑娘差。 微月每次来虽然装得天真活泼,但其实鬼心眼儿比谁都多。 “公主娘娘的身子一直不算太好,纪姑娘你怎么不给公主做些药膳调理身子呢?我听说你很会做药膳的。”微月状似无 地问。 纪澄笑了笑,“在老太太那儿用饭时,我见公主娘娘从来都不曾动过老太太那些药膳,可见她是十分不喜 的。她胃口本就差,我便是做药膳她也吃不进去。她常年都吃得少,那胃早就萎缩了,如今只能慢慢用她喜 的饭菜开胃,等她渐渐地吃得多了,胃又变大了,再给她做些药膳吃。” “原来是这样。”微月恍然大悟,心道纪澄真是既细心又用心。 纪澄有心刷安和公主的好 ,又道:“听姐姐说公主娘娘喜 饮酒,夏 里葡萄出来那会儿,我自己酿了些葡萄酒,你不妨拿回去给娘娘尝一尝。” 微月没放在心上地道:“那个啊? 里头皇上每年都给公主娘娘送好几桶来呢,娘娘也不 喝。” 纪澄道:“ 里的酒虽然是西域进贡过来的,可是长途跋涉之中保存不得宜,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等到了 里那酒早就变味儿了,并不好喝。这酒我是跟着刘厨娘学的,她又向西域的酿酒大师求教过的,做法同那边儿的人一模一样,你不妨拿去给公主娘娘尝一尝。听说葡萄酒有许多益处,美容养颜不说,只要不过量地饮酒,对身体也有好处。” 微月见纪澄劝得殷勤,心里不想扫她的兴,毕竟她还得指望纪澄给公主娘娘做菜呢,于是便从纪澄这里拿了一水晶瓶子回去。 微月走后,纪澄让柳叶儿伺候她梳洗沐浴,在厨房里带过怎么都会带有油烟味儿的,她自己很不喜 ,所以每回下厨之后都要全身清洗。 纪澄躺在浴桶里,有一勺没一勺地拿着水瓢舀了水从肩头往下淋,心里却想着她也不知上辈子是欠了沈彻什么,这会儿就要伺候他母亲的吃食,还要费劲脑子帮沈彻垄断晋地贩卖军械的生意。 纪澄这厢忙得不可开 ,沈彻那边却又是另一番情形了。 熬过了炎热的夏 ,楚得楚胖子 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可以尽情地在女人身上耕耘了。夏季太热,热得他完全不想动,连平 最喜 的活动都放弃了,当了几十天的和尚。 这会儿天冷了,动起来才暖和,所以隔三差五楚得就要呼朋引伴地出入秦楼楚馆。这 楚得逮着沈彻,自然饶不了他,他每回看见沈彻就心 ,就想看这尊佛走下神坛浪 的模样,可惜每回都没成功,但是楚胖子从来不 气,他就不信沈彻不是个男人。 这 去的是小楚巷的花 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儿,使几个银子都能随便睡的地方。 “你怎么老喜 这种地方?”沈彻微皱眉头地问楚得。尽管花 园拿出了全副尽力伺候沈二公子,可是她们财力物力有限,酒菜都不对沈二公子的胃口。 “你就是忒刁。”楚得没好气儿地道,“到这种地方来谁是为了喝酒吃菜啊?你是不懂这里头的妙处,这儿的女史个个儿都是身经百战,无论是技术还是耐力都甩了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魁娘子好几条街。我又不是钱多了烧得慌,在这儿使,爷我高兴。” 楚得的话音刚落,就差点儿摔了个狗啃死,他站直身子,打了自己一巴掌,真是最 ,称爷称得太顺溜了。 楚得 兮兮地凑到沈彻跟前,“我跟你说,这儿的小鱼仙也是我前不久才发现的,那处特别的妙,天赋异禀,你要不要试试? 得你哟魂都快没了。” 沈彻一掌撑开楚得的脸,他虽然不做这种事,但从来不扫别人的兴致,何况他本就是来找兴致的。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