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余念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只能在心中乞求沈薄没看出端倪,也不要追问什么。 她今晚还得在他的药里混淆入适量的安眠药,虽然冒药本就有助眠的功能,但药效还是不够强。 他要安然睡到晒三竿,拦不住她的任何行动。 逮捕计划当天,余念很顺利丢下沈薄出门了。 她步入驾驶座前,抬头望了一眼二楼的窗户,里面的窗帘紧闭,沈薄还在沉沉入睡。 余念心中默念一句:“愿你一生能安稳入睡,再无纷扰。” 随后,她开车,朝目的地前行。 余启寒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嘀咕一句:“念念东西带来了吗?钥匙那些没忘吧?” “没忘,都带了。” “没忘就好了,你比你爸好。他从小就丢三落四,没少挨揍,调皮地像是猴子一样。” 余念默不作声。 “我也不明白,他怎么就肯丢下我们走了。这个没良心的,唉,欠了高利贷的话,直接和我说说,自家兄弟,能帮肯定帮。不是我说,你爸的子就是太要强了,什么都闷在心里,死活也不肯告诉别人,凡事一个人扛。” 余念握方向盘的手渐渐收紧,听着余启寒讽刺意味十足的话,却说不出半句反驳。 “说真的,你爸是个懦夫,这种事情都能自杀……” 余念死咬下,许久尝到了一丝血腥味,这才吃痛舔了舔瓣,说:“他不是懦夫。” “哦?”余启寒笑了,兴味十足地看着她。 “我爸不是懦夫。” “终于肯承认了?念念,我向来不喜撒谎的人。我一直在给你机会,想你趁早跟我坦白,或许我就不会杀你,但现在晚咯,”余启寒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白的壳,与记忆中看到的那一柄重合。 余启寒开始行动了,但这里距离海景房还有几米的距离,只能祈求警方尽快看到她,做出救援。 而就在这时,余念的手表发出了讯息声。 她破罐子破摔,直接接通,里头传来了贺颜声泪俱下的忏悔:“对不起,余念。” 余念有一种不好的预,蹙眉,问:“什么?” “我骗了你,上头还没有制定好计划,都是我捏造的。我先生在他们手里,我不敢违抗他们,我……我只能……你也过一个人,你应该知道我的受。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我也是不得已,对不起,余念,对不起……” 余念挂断电话,把车刹在了路边。 一切都太晚了,她束手无策,只能任人宰割。 余启寒还在敲击着那柄,嘲讽地说:“我有时候觉得你和你爸真像,格,还有说话的语气。我总觉得像是他来和我索命了,我现在每次睡觉都会看到他,看到他跪在我面前,求我别杀你。我让他跳下去,他也跳了。听起来是不是很勇敢?明明是懦夫的行径,啧啧……” 余念怒不可遏,她猛地转过身,揪住余启寒的衣领,恶狠狠地道:“你还是人吗?!” 余启寒不动声拽住她的手腕,低低说:“你就这么对待你大伯的?” “你还是人吗?!”余念声嘶力竭地道。 而就在这时,从车窗的隙处入一麻醉药物的纤细注器,直到余念的脖颈处。 很快,她就觉得头疼难耐,嘴里发出嗬嗬的挣扎声。 她没能保护好沈薄,还被贺颜利用了。 人怎么能这么坏? 余念想到了很多人和事,腔闷地想吐。 她晕头转向,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第五十四集 这里很暗,看不见路。 应该是在海边,隐约听到浪拍打礁岩的声音,似鼓点的合奏,悉悉索索,碎不成调,夹杂着海水咸涩的腥味扑面而来。 余念四处张望,一斜光从天际漏入,有人踏着的海岸,披星戴月而来。 是谁呢? 她唤了一句:“爸爸?” 又唤了一句:“沈薄?” 这两个占据她的生命的男人都没有回应她。 渐渐的,光越来越亮,像是火,又像是黎明的曙光,把那个男人焚烧殆尽,一下子点亮了她的视线。 “啊。” 余念惊叫一声,从上翻身坐起。 窗外,远处的灯塔与漆黑的海面融,浮现出暧昧不清的幻影,一帧帧叠在一起,毫无实。 她的视线依旧是模糊不清的,隐约能看出这是一栋建立在礁石上的海景房,像是被遗忘了一般,孤寂无援。 四面都是海,只有船可以来往通行。 是梦吗? 很明显不是。 她大口大口汲取着氧气,从喉头发出空气灌入时的摩擦声,嘶嘶入耳,焦虑又不安。 余念需要理清楚现在的情况,她是在配合警方的缉拿工作时被绑架了? 不对,是贺颜欺骗了她。警方还没有设定计划,是贺颜被余启寒抓住了把柄,借以威胁她,好让她上钩而已。 可要是余启寒知道警方已经掌握他洗钱的罪证,要做的不应该是逃跑吗?光设套让她钻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贺颜并没有把警方的事情抖出去。贺颜只是告诉余启寒,她手上有她父亲遗留下的罪证,可以控诉余启寒。她是回来复仇的…… 没错,也只有这样,余启寒才不会千方百计想着要逃跑。 他只想赶在警方来之前,先毁掉证据,也就是从余念口中套出点什么。 她对他来说,还有一点利用价值,没榨干之前,不会平白送死。 余念冷笑一声,她是该谢贺颜吗?她在救先生的同时,也没有抖出警方的底牌,而是选择牺牲她。 又或者说,这也是警方计划的一部分。余念是个早就摆下的饵,而贺颜只是服从上头的命令,将计就计呢? 现在再纠结那么多也没有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余念的身体还没完全复苏,残留着麻醉后的僵硬,走两步,膝盖就不自觉软下,几跪地。 或许是女人的天使然,她在这一瞬间很想见沈薄,很想在他怀里寻求安。 余念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沈薄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总喜戴上这一层假面,让人捉摸不透。但实际上,他是个深情而纯粹的男人,只有靠近心墙才能受到心城里发出的炙热。这是他的心脏的温度。 他会恨她吗? 看起来是为了救沈薄,但实际上她也是弃他而去了吧? 余念很自私,因为忍受不了心的男人出任何事故,甚至是死在她的面前,所以选择了折中的方式:苦难她自己担,以身涉险,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心的人之前…… 沈薄一定会懂的,懂她的冷情,懂她的自私,但他还是会原谅她,一如既往深她。 余念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还不清,她欠了他太多了。 “咯噔”一声,余念跪倒在地。 她身上的麻醉药效还没过,凭借手臂的力量朝前攀爬着,直到拐口处漏出一线光,有人来了。 过来的人是余启寒。 他杵着手杖,身上的西装笔,连老花镜都换了一副坠金丝细框的样式。 “还不扶我家念念起来?”他责骂身边没有眼力见儿的随从,嘴角勾起,嘲讽意味十足。 两名魁梧的男人一左一右将余念搀扶到一侧的沙发上,还捏住她的下颚,迫她喝了两口水,以防水。 冰冷的水灌入衣领,濡了前襟,冻得她一个哆嗦。 她的呼愈发不畅了,像是一只濒死的鱼一样,瞪着无神的圆眼,鱼鳃煽动,无力翻身。 余启寒就坐在她的面前,慈地说:“念念怎么这么不乖呢?” 余念没有力气说话,她闭目养神。 “如果你爸爸当年再乖一点,我怎么可能痛下杀手呢?他可是我的亲弟弟,血浓于水。我就是再怎么混蛋,也不可能杀他啊。” 余念冷笑:“你已经杀了他。” “啊,人老了,事情都忘了。我是杀了他,可那也是没办法。我不想杀他,他就要杀我,我可是他亲哥哥,打娘胎里一块儿出来的亲哥哥,他就这么对我?念念,你说说,你爸还是人吗?有这样帮着外人打家里人的吗?” “所以你贩毒就是对的?你用贩毒挣来的钱置办产业就是对的?别说的那么好听了,你都不配提到我爸!”余念说了一长句话,气吁吁地捂住了脖颈,里头如刀割一般的疼。 “念念,你知道大伯最讨厌哪种人吗?就是你这种,死到临头还要争口舌之利。你本来求求我,我就会让你活下去。但现在晚了,太迟了,你手上有的证据,早就被我销毁了,”他叹了一口气,“我给过你机会,在车上的时候,只要你和我坦白一切。看在你爸的份上,我也会留下你,这是出于我愧疚的恩赐,但你偏偏不服输,像是血蛭一样,爬在人腿上就不肯下来,非要一点血才肯罢休。” “我本来就是为我爸报仇的,想我服软,你还不如杀了我。何况,我了解你,就算我服软,也不过是足你某种隐秘的癖好,你这种人本就不会放过任何可能威胁到你的人,从我爸的死,我就看出来了。你以为我输了吗?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余念轻笑一声,“你以为我会没有任何埋伏吗?就这样独自过来送死?余启寒,你是不是当我傻?” 余启寒眯起眼睛,不太相信她的话,但很明显,他也有些警惕,咬着字眼,一字一句说道:“不要虚张声势,我最讨厌你这种人。想死得痛苦一点,你就继续。这里都是我的人,绝对不可能被人查到,你在拖延时间,你在吓唬我。这样的伎俩,我怎么可能……” 余念打断他的话,“你先别急,听我说。” 她坐直了身子,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能让人信服,她能做的也只有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冥冥之中,她总有预,会有人来救她。 她的英雄,会来救她。 余念启,继续道:“你好好想想,我爸要是真有关于你犯罪的证据,何必兜那么大的圈子,留给我?如果我真的查到什么,会不给警方,还傻乎乎地跑到你这里来,就为了被你劫持?别逗了,我可不傻。我这叫瓮中捉鳖,这外面,都是我的人,不信你出去打探一下。余启寒,你现在是四面楚歌,中了埋伏了,还不自知。” 她在说谎,但身为测谎师,想要避免一些说谎误区,让自己的谎言看起来真实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余念在赌,赌贺颜究竟是不是好人,赌沈薄对她的了解。 余启寒脸上的笑意敛去,他动摇了,疑神疑鬼地环顾四周,最终回头,将打开保险,上膛,抵在她的额头:“别想骗我。” 余念的手心都是汗,粘稠的质让她更加焦虑不安。她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几乎是在瞬息之间挤爆她的腔。 该怎么办? 这只老狐狸不信,估计是死定了。 余念依旧是笑脸相,说:“我劝你别杀我,留着我还能当人质,到时候就有资本和警方谈判。杀了我,你可就真的翅难飞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