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怎的偏偏挑这个时候来储秀探望四阿哥呀! 初六在门口急得团团转,汪福寿怕他惊扰了圣驾,将他扯到了角落里,“小六子,你就是再急,在皇后这儿,也没有比皇上更重要的事情,你在里的年头也不短了,这点事还看不清吗?” 他低声音:“你不要脑袋了。” “我问你!”初六扯过他的衣襟,“帛总管好歹是储秀的副总管,皇后娘娘怎么能同意把永和赐给恩贵人呢?现在恩贵人要拆帛总管的院子!” “哎呀!”汪福寿道,“皇后娘娘她是主子,哪想得到这么周全?自诞下四阿哥,后的事情千头万绪,娘娘已经够烦心的,那恩贵人三五便来吵闹,今早来请安的时候不知是从哪里听出来,永和是子嗣兴旺之殿,这不么,一个劲儿的着皇后娘娘要入住永和,赶巧养心殿的小练子来传旨,说圣上午后要过来探望四阿哥,皇后娘娘一时欣喜,便随口允了她的。” 初六急得都快哭了,他又不能闯进去,掂掂手,“好,好,那就劳烦公公替我去景仁报个信,务必通知諴妃娘娘,我现在还有地方要去。” “都这时候了,你还要去哪儿啊?” 去哪?初六当然不能直接跟他说,他要去永寿。现在事情闹成这样,就小帛爷那个子,发作起来还不鱼死网破么,除了永寿那个有法子治他,其余还有谁说话管用啊! 小帛爷在里的身份,实在是不能暴,否则有命之虞! 初六一溜烟地又急匆匆离去了,留下汪福寿在原地,看着他那焦急的背影,听着殿里不时传出来的阵阵笑语声,他叹了口气。 这事儿,只怕还没个完呢。他还是先去给諴贵妃报个信罢。 “皇上,臣妾觉得,您太溺四阿哥了。” 皇后口含浅笑,完全不知外面天气。她跟着皇上依次坐在罗汉两端,浅笑着道:“臣妾到了这个年纪,四阿哥是臣妾的幼子,臣妾实在是硬不起心肠来了。您是四阿哥的皇阿玛,可要狠下心来教导四阿哥。” 皇上笑她:“皇后今年不过才三十三岁,就生了这样气馁的想法!一晃朕的五十万寿就在明年,朕已然都快到了知天命的年岁,绣玥还在盘算着再给朕个一子一女,这几年多亏有她伴着朕,朕这几年倒是觉得年轻了不少。” 若是没有后面的话,皇后也很想跟皇上说上一句,臣妾也觉得皇上越活越年轻了。 她努力了几次,口里不知怎的偏生了苦涩,最后只能呐呐着道了句冠冕堂皇的话语:“先帝高寿,皇上您自然是要长命百岁的。” “善庆......”皇上敛下目光,徜徉着道了一声:“他从前跟族中的钮祜禄和珅有些勾连,朕原本要处置他,但他将如嫔送进,朕与如嫔这一世的缘分都是他的功劳——” 皇帝一笑,“他的那些事情,便也算不得什么。” 这些年,皇后越来越听不得的,就是永寿的名字。但凡是跟永寿有关的称呼从皇上口中说出,对她都像是梦魇一样。 她强撑着岔开话题,“皇上,晚上您留下来和四阿哥一起用膳罢,晚上臣妾里留了两个质极鲜的肘子和牛筋,都是您的最。还有——” 皇上摇摇头,“皇八女早夭,绣玥如今备着有喜,她不教朕用太过油腻的膳食,说是要给朕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可能还有一更,发生的时间点是1807-1808 第149章 皇上自顾说这话的时候,没留意皇后在对面的眼神,也没发觉此时此刻的他,有多像一个被媳妇管得畏畏缩缩的惧内皇帝。 他还乐此不疲地给皇后传授心得:“绣玥从医术上看到过,人到中年,若是不活动筋骨,再加上诸多油腻,那便会伤及自身本,所以她劝朕少食油腻,多走动。” 其实绣玥的意思自然是盼着他能长命百岁,皇上这样理解,说出口的话在皇后耳中却又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想不到如嫔竟在背后如此管制皇上,事事听她的进言,她胆敢左右圣意,岂非生了谋逆之心! 皇上对此浑然不觉,他只瞧得到皇后安静坐在那里,焉能辨别妇道人家的深沉心思,他站起身,“这些都是医术上所载,皇后也可依此拿来自用,既然你中都是朕吃不惯的膳食,那朕便回去了。” “皇上,皇上,”皇后有些不舍,“让臣妾送送您罢。” 皇帝转头,瞧了她一秒钟,“也好。左右朕今回养心殿不乘轿撵,有皇后陪着朕,朕也不会觉得闷。” 皇后脚下的步伐慌了一拍,“皇上,这该不会也是——如嫔的主意罢。” “皇后聪慧,绣玥说,朕再每这样久坐见大臣,批折子,吃了睡,又饮酒,即便朕每年秋季去木兰秋狝打猎骑马,也不能抵消对龙体的伤害。” “绮雪,你脸不好?”皇上扶了她一把,“你也该学着朕,多带着四阿哥出去走动走动,别在储秀憋闷坏了身子。” “咱们走罢。” 景仁这一带上上下下原本都在忙碌封贵妃的喜事,諴妃这几收到的贺礼不计其数,数珍宝数到手软,原本还在念想着给她的儿子送什么过去,才能讨到他的心,谁成想,汪福寿来里,将初六所托之事一一告知,大殿上两个珐琅花瓶应声而碎。 “人!”諴妃从座上冲下来,“忍釉,给本更衣,本要去杀了她!” “娘娘您息怒啊!”忍釉一边拦着自家主子,拼命给諴妃打眼,一边唤着里的奴才,对汪福寿挤出笑道,“有劳汪公公来送信,不耽误公公回侍奉皇后娘娘,我让他们好好的送公公出去,改还要多谢公公。” 汪福寿看着諴妃的模样,也恐自己被殃及,他虚笑了一声:“既然话已带到,咱家就不打扰了,奴才告退。” 汪福寿一出去,忍釉便高呼了一声,“娘娘!您千万冷静呀!” “这事情闹大了,最不利的可是——”她低声音:“您要为小帛爷多想想啊。” 她提到‘小帛爷’三个字,意料之中,果然諴妃的理智恢复了几分。她下脸,俯视向忍釉,“那你倒是说说!” “娘娘,”忍釉轻声道,“这事儿明面上,恩贵人她是个贵人,拆的又不过是太监的一个院落,即便有皇后偏帮,又能治那乌雅氏什么罪?再说过了这些天,您也瞧清楚了那乌雅氏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货,依她的子,还不拼了命的闹到皇上那里?” “真要追究起来,那永和后为何会单独开辟一座院落给太监居住?皇上倘若疑心,保不齐便会命人详查小帛爷和华妃暗地是什么关系,一个不小心,查出形迹可疑,那对小帛爷,才是灭顶之灾呀!” “娘娘您三思呀!” “你说得对。”諴妃冷静了许多,她拍拍脑门,“本是刚刚急糊涂了,急糊涂了……” 她声音刚弱下去,又转而破口大骂道:“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乌雅沅淇,到底是谁选进的,啊?若非她,哪会生出这许多无妄之灾,是谁找本的晦气!” 忍釉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她无奈埋怨道:“是谁?娘娘您想想,是谁一直撺掇皇后说,钮祜禄绣玥之所以在后中恩宠经久不衰,就是胜在后她年纪最小,这个乌雅氏比如嫔足足小了四岁,子又与她有几分类似,不但貌美还极好驾驭,皇上肯定喜这一口。您回想一下,这些话都是谁说的。” 这样一提示,諴妃连出气筒都找不到了。她狠狠睨了忍釉一眼,这些话,无一例外全都是她对皇后所言。 又是她,又是她间接亲手害了帛尧。 忍釉眼瞧着自家主子的脸,由极致暴怒,转瞬之间成了哀嚎。 快五十的人了,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 “都怪本,一想到帛尧现在的处境,本就想哭呀!你明白吗?本已经害他吃了这么多苦,怎么能让他再受这样大的委屈?” 现在的尧儿,一定是处在困顿之中茫然无助,院落都没了,更不知场景如何凄凉。 “得想办法,一定得想办法,此事本不便出面,你带着人先将尧儿安顿到六其中的一座殿去住着,务必跟他说明白,十天半月内本便着令人将新住所修缮完毕,看他要住在哪一周围,坤宁,咸福,若是……景仁……自然更好。” “还有那个恩贵人,本再佛祖面前许愿,这辈子不杀生,你看着办!别叫她活自在了!” “奴婢知道,娘娘放心。” “娘娘!娘娘!” 门外景徐的声音先进殿来,随后人跑跑颠颠地越过门槛来到殿内,“回娘娘!刚刚奴才去了永和周围,特来回禀贵妃娘娘!” “长话短说!”諴妃急着道:“那院子可是都拆了?人呢,人可是平安无虞呀?快说快说呀!” 景徐嘿嘿地笑了一声,“回娘娘,都没事儿,娘娘放心罢。” 諴妃有些听不明白,“什么叫都没事儿?难不成,那院子没拆成?” “拆倒是拆了个干净。”景徐回道。 “混账!”諴妃拿帕子狠狠甩了他一脸,“那还叫什么没事儿,本放心个鬼啊!” “娘娘,”景徐还呵呵乐着,“娘娘稍安勿躁,容奴才细禀。” “说!” “娘娘,那永和后边的院子是拆了,帛总管现在正带着初六在清点东西呢,准备搬到永寿去先住一阵儿。” “永寿?”那不是人住的地方么。狐媚子,又见针,卖人情。 “不行!本不放心他住到永寿去!后里多得是地方,你还是跟他去说,让他——” “娘娘,”景徐拦了一句,“容奴才多一句嘴,这件事……小帛爷既然已经同意,您再去将永寿的事儿搅黄了,怕是,怕是要恨上娘娘阿。” 諴妃的气焰登时矮了一分,“那……那也不能住到狐媚子的里去呀,那个如嫔生狡猾,本的……他可是天真淳朴的很。” “奴才听闻是永寿的如嫔听说了这个事儿,便将殿内的两间耳房打扫了出来,单独给帛总管还有初六居住,既清净又远人,那如嫔还预备给小帛爷也单独修建一处院落,挨着永寿后院,这几不过是将就而已,娘娘别担心。” 諴妃长长叹了一声,“本怎能不担心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帛尧他心里不知道多苦呀!” “奴才、奴才是……”景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眼睛瞎了,“奴才瞧着帛总管一脸开心的样子,全然没受院落被毁的影响,还正带着初六搬家呢……” 諴妃还是不能相信。 如景徐所言,这时候的帛尧,正在努力拎起两个包袱。 他试了试,觉得有点沉,便扔了一个。 初六瞧他那闷不吭声的模样,眼角的余光都透着掩不住的高兴,他实在是不想戳穿,在后面推着两口大箱子气乎乎抱怨道:“就说不让您那个兰贵人,现在好了罢,惹的祸都报回到自己身上来了,什么永和子嗣兴旺阿,呸!她就是嫌弃启祥人多!见着永和没人住,就挖空心思一门钻到这来!” “快走罢。”帛尧没有回头,“晚了就赶不上用晚膳了。”他都有点觉出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更完之前不会打完结,估计得到这个月底了。 第150章 门落锁之前,一辆马车行驶至神武门口,后面跟着三四个太监,意出。 这个时候漏出,神武门的侍卫们立刻警觉起来,将马车围了个水不通。 绣玥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她低下头,躲在宝燕身后。 帘子被挑起来,宝燕瞪了一眼,“看什么!我们是如嫔娘娘的女,奉旨出去!” 小练子从后面走上前,向为首的视为统领亮了一下牌,那侍卫即刻换了颜,嘘寒问暖着道:“原来是御前的公公,咱们有眼不识泰山,公公别见怪!” 小练子又从袖口中亮出半截令牌,低声音道:“咱们奉皇上的旨意出办些要紧差事,这事儿若漏出去一个字,你们这一班戍守的侍卫,就等着掉脑袋罢。” 侍卫首领听了脸立即白了一分,连连摇头,“公公放心,属下一定会一一警告他们守口如瓶,绝不透出去半个字。” “那便好。”小练子点点头,“还不开路。” 侍卫统领哪里还敢多问一句,他转过身朝着众侍卫大力挥挥手,“都散开,散开!” “小姐你听,”宝燕在马车里嗤嗤笑:“成了,咱们能够出去了呀!” 绣玥手心里紧张地攥出了汗,皇上没有食言,她真的得到了恩准,真的可以出去了!时隔七年,她终于能得见外祖父一面,终于还能见到杨府的人。 想想心里就雀跃又动。 “要不......”绣玥犹豫着跟宝燕商量:“还是让总管上马车来罢,他的身子不好,走这样远的路,只怕会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小姐,”宝燕皱起眉,“现在不是你该心疼的时候,皇上难得允准小姐出,那后面跟着的都是御前的人,他们奉旨盯着小姐一言一行,这个时候,你怎还敢让他上你的马车来,万一有人无端端就生了疑心,岂非得不偿失!” 到时若发现帛尧是个假太监,连绣玥出的目的都会变了味道。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