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反应,除了皇后沉默之外,殿中余下两人皆是大大出乎意料。 “得了,回去坐着。” 荣常在惴惴地坐了回去,仍旧不死心道:“娘娘,皇上少来后,从前信贵人得宠时,皇上也不过一月去她那里两三次,否则信贵人如何怀不上孩子,那个钮祜禄绣玥进后,皇上去别的妃嫔那里就更少了,一月来后七八次,次次都是她陪着。咱们不得不防啊。” 諴妃自然不会与她一个常在推心置腹,她仍旧笑着,“有孕又如何,皇上早已将立储的密旨放于正大光明扁后,二阿哥绵宁是孝淑皇后的嫡子,身份尊贵,地位稳固,即便不是二阿哥,还有咱们皇后的三阿哥,是不是皇子又如何,如何能轮得到她一个嫔妃所生的庶出儿子。” 相对于諴妃的谈笑风生,皇后却是一直郁郁寡,沉着脸。 半晌,她抬眸,盯着对面坐着的諴妃:“玳珍,本近身体不适,没有力去管理六,本会去向皇上请旨,请皇上复你协理六之权,后一切事宜,就全由你处置。” 这下,殿内所有的人都变了脸,包括諴妃。 “諴妃娘娘……” 直到回了景仁好一会儿,忍釉的脸仍像是化不开的冰,她显得忧心忡忡,“皇后娘娘连六之权都托付给娘娘了,奴婢害怕……” 諴妃将解下来的外衣甩在榻上,“有什么可怕的,不外乎又是让本去对付钮祜禄绣玥。” 说到底,这个钮祜禄绣玥围在帛尧身边不安好心,终究是一个祸害。 “可是皇上如今被如贵人住了心窍,皇后娘娘指望您来动手,奴婢怕到时候,娘娘会没办法身啊……” “那又能怎么样,”諴妃叹一声:“从前储秀有什么好东西,只要本看上的,皇后总是大度割给本,那时候她里得了两串稀罕的葡萄,皇上只赏了皇后,见本不快,便也叫人给本送了来。” 皇后的事,她总不能不理。 她转而问忍釉道:“莹嫔呢?本刚刚回的时候,不是听她们说,莹嫔在景仁等候给本请安,怎么不见人影?” 忍釉的脸难看了些,她避开目光,支支吾吾了半天:“娘娘您说,莹嫔娘娘来景仁,她不想在这……她还能去哪儿……” “难道,”諴妃脸变了变,“她又去见五公主了?” 忍釉犹豫着点了点头。 五公主的房间里,莹嫔正倾着身子,端着汤碗,一勺一勺地耐心哄着公主喝下甜羹。 諴妃到的时候,见到门外被赶出来的两个伺候公主的嬷嬷,脸一沉。 “你们走开些。”忍釉上前道,“现在主子没有吩咐,先不用伺候着。” “是。” 两个嬷嬷退开了,忍釉才扶着諴妃走进房内,諴妃走上前,二话不说劈手夺过了汤碗,对忍釉道:“你把公主抱出去。” “是!” 忍釉抱着公主出去,莹嫔才缓缓站起来,转回身,“娘娘,您吓到公主了。” “莹嫔,本跟你说过,不许你再对孩子动手。” “娘娘,您别急呀,”莹嫔的面上依旧挂着笑,“臣妾给公主服用的膳食单子是查不出问题的,只不过私下掺入了会令公主病情反复的寒凉之物,枕芯中也加了点不得安眠的东西,这些东西对成人无碍,公主体弱,就算万一查出来,找个伺候公主的奴才推出去顶罪就是。” ” “奴才们不中用,都是内务府调派人手失职,皇上怪不到娘娘您头上来。” “不不是要跟你说这些!莹嫔,你也是有过孩子的人,得而复失,你应该更能体谅母亲的心情,五公主虽然是逊嫔的女儿,她也是皇上的骨血,你怎么能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就是因为她是逊嫔的女儿!”莹嫔红了眼睛,“我才非要她死不可!” “逊嫔那个人,她明着斗不过,教唆她里的那个狐媚子去勾引帛尧,一定是逊嫔在捣鬼,她要动帛尧的心思,我就要她女儿的命!” “莹儿……你……”事关帛尧,她还能说莹嫔些什么呢。諴妃知道拗她不过,她终究还是无奈叹息了一声,默默背过身,“本说过,下半辈子要积儿女福,对孩子下手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你们谁做了,也别与本说来听。” 諴妃走到门边,回头道了一声:“莹嫔,为了你自己的身子,本劝你还是要积点德。” 出了门口,忍釉忙跟上,小声道:“娘娘,您也是做额娘的人,您好歹再劝一劝罢。莹嫔娘娘这回不比从前,她是要公主的命呀。” “您好歹也养了公主这些年……” “哎呀呀,”諴妃用手捂住耳朵,连连摇头道:“本听都听不得这些事,听着本都会揪心,你怎么忍心叫本再去劝呢!要劝,你去劝,别叫本听着。” 说着,更快走了两步。留下忍釉无奈在原地,她劝,她倒是可以劝,她算老几?不是諴妃娘娘的意思,莹嫔肯听才怪呢。” 作者有话要说:嘉庆六年,上谕“莹嫔著晋封为静妃,淳贵人著晋封为淳嫔,贵人著晋封为和嫔。”六天后,莹嫔改封华妃,贵人改封吉嫔,淳贵人未变。 谢读者“想飞”,灌溉营养 1 读者“azyperson”,灌溉营养 50 读者“缘木求鱼”,灌溉营养 20 读者“洒家不懂格斗术”,灌溉营养 1 第119章 “小姐,快点罢,”宝燕催促道:“咱们如今可是在永寿,万寿节正,若还是迟到,皇上会怪罪的。” “这两年,諴妃协理六,明里暗里处处跟咱们过不去,还不够受的吗?” “我知道。”绣玥发着愁,可原本皇上讲好的,万寿节一切从简,珠玉陈设等件,都一概不准进呈,如今提前三两天又忽然决定在后举办家宴,要她这么短的时间内拿什么贺礼去进献给皇上贺寿? 库房里那点金银珠宝,都是皇上赏赐给她的,哪里还能反过来去进献给皇上呢,再说了,皇上怎瞧得上这些俗物啊。 绣玥无奈叹了口气,“宝燕,今晚上你家小姐怕是又得丢人现眼了。” “小姐,你丢不丢人我还不确定,我就确定一点,咱们若再不出去,皇上雷霆震怒,肯定是意料之中了。” “快走罢,”她着急催促着,“几前咱们从内务府得到消息,万寿节当晚要举行中家宴,你不是准备了给皇上的贺礼么,拿它先凑合着罢。” 说起来,皇后毕竟有中的气度,内心再如何,明面上也会一碗水端平,哪像諴妃这般无所不用其极,就连中家宴,永寿也是最后一个得知的,摆明了就是故意要瞒着她们。 “可是……”绣玥还在犹豫,那份贺礼,原本她是打算跟皇上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私下偷偷给他瞧的。当众如何拿得出手呀? “小姐我说你最近这两天反常,在那鼓捣什么也不让我瞧见,你到底是给皇上准备了什么呀?” 宝燕想上前去看,绣玥忙先一步收进了衣裳里,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时候不早了,咱们不是要走吗,快走快走。” 远远的,月朦胧,便见常永贵在乾清外头来来回回走动,看到绣玥带着宝燕过来,他忙上去,“如贵人,您可算来了,您再不来,皇上就要发火了。” “人都来齐了吗?”绣玥怀着侥幸问道。 “来了来了,就连信贵人都准时准点到了呢。” 绣玥心底叹口气,面上笑道,“那劳烦常公公为我通传一声罢。” “诶呦还通传什么哪?”常永贵一摊手,“皇上都催促着吩咐奴才了,您快进去罢!” 说话间,他转身朝着门口两个人摆摆手,为绣玥掀起了挡帘。 她将外衣解下来给宝燕,道了声,“有劳。”随后步入了殿内。 淳嫔在殿中央下方刚刚弹完一首曲子,她起身,瞧见进来的绣玥,微微笑着朝她示意,而后回到了座位上。 皇上在上位,皇后的位子照例摆在贴近皇上的右方。 绣玥低头走上前,“嫔妾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如贵人来的好早。”莹嫔,如今的华妃,坐在皇后的下方为首的位置,笑着对她道。 还未等绣玥作答,上方传下来一声不悦之音:“今是朕的万寿节,你去哪了?” “皇上……”当着六的面,绣玥不好细说,“嫔妾是有事耽搁了。家宴后容嫔妾单独向皇上请罪。” 諴妃在对侧笑了一声,“皇上,自从如贵人搬去了永寿,后里的妃嫔们想见您一面都难,您可真是偏心如贵人呢,您晚上去哪儿,现在都是如贵人说了算了么?” “不是,嫔妾不是这个意思,諴妃娘娘……”都是皇上提前透给她,万寿节晚上让她在永寿悄悄备好酒膳,生辰那晚,他要她陪着说说话,对酌几杯。 绣玥心虚地瞥了上方那明黄的身影一眼,谁能想得到諴妃如此明,竟一下就听出了破绽。 皇上的脸仍旧不豫,他听着諴妃的话,冷冷扫了下方的绣玥一眼,“朕去哪里,今是万寿节正,朕当然要留宿皇后里。” 皇后在旁面波动了一下,她瞧瞧皇上,转而微笑对双兰耳语了几句,双兰很快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绣玥被训斥了两句,悻悻地落了座,她一时失言,皇上也只能去皇后里了。怪她,稍有不慎,又一次被諴妃抓住了话柄。 “皇上,”皇后的笑容比方才多了,她拿起桌上的刺绣,“虽说您都说了,万寿节不要前朝后进献奇珍异宝,可这华妃用一百颗珍珠绣成的‘寿’字,着实是用了心呢。” 颙琰点点头,“朕也觉得是,华妃有心了。朕破例,收下便是。” “皇上,”諴妃嗔道:“臣妾是没准备什么巧的玩意儿献给皇上,今夜乾清家宴,上上下下,都是臣妾对您的一片心呢。” 皇上一笑,“諴妃的辛苦,朕瞧见了,只看今夜家宴之上心布置的菜式,朕也看得出你辛苦,你的这份心思最难得。” 确实,绣玥在下方瞧着膳桌上的几道菜式点心,比她在永寿给皇上备的酒膳强出了不知道多少倍,皇上多亏不去永寿,否则见了还不知要有怎样的心理落差。 她饮了口葡萄佳酿,随后尝了面前摆放最近的琼桃甜羹,果甘甜,软硬适中,真是托了皇上的福,才能品尝得到这样极品口的仙桃。 “承乾信贵人进献万寿节贺礼!” 酒过三巡,信贵人起身,献上了一瓶内极少见的西洋红酒,皇上龙心大悦,特赐了她一套珐琅九件如意。殿内的嫔妃们也陆陆续续进献了万寿节贺礼,无一不是心准备、花样百出,就连最后李答应进献的一副对联都堪称绝妙。 “皇上,”皇后再一次举起酒盏,“皇上收了这么多别具匠心的贺礼,可见咱们后德才兼备的女子比比皆是,臣妾为皇上高兴,祝愿皇上万寿无疆。” 皇上一手捏着酒杯,没有饮下,转过头,冷冷地扫了常永贵一眼。 皇后在旁瞧着那停在半空中没饮下的酒杯,饮入她肺腑的一杯酒有点火烧般**辣的觉窜上来,也许是她多心,她一整晚在皇上身边瞧着,总觉得收了这样多致的贺礼,他一直在笑,也没有多少真正的高兴。 常永贵吓得心一惊,他心里打了个滚儿,及时反应过来,忙绕上前两步,扯着嗓子道:“延禧如贵人进献万寿节贺礼!” 绣玥的一口葡萄酒差点了出来,她慌慌张张放下酒器,匆忙瞧了瞧四周过来的目光,硬着头皮站起了身。 李答应的贺礼都献上去了,这个环节应该成功躲了过去,她并没有要出去献礼的意思啊? 绣玥面有点为难,她犹犹疑疑地从位子上走出来,向着前方皇帝的座位走去。殿中央还摆着皇后娘娘亲手所绘的如真人一般大小的皇帝画像,她绕过那副画的旁边,还被架子打了一下脑袋。 绣玥站到殿前,在殿的注视下,懊悔程度达到了高峰,前所未有觉得自己备的这个贺礼简直是脑子进了水。 她当时准备这个玩意儿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怎会想到如此格格不入的东西去呈给皇上? 后这些人也真是的,送礼就送礼,还非要一件件抖落出来,详细讲个名堂。 “你在那磨磨蹭蹭个什么?朕的贺礼呢?” 绣玥挤了一点苦笑,福身小声道:“万岁,能不能……嫔妾的寿礼能不能明给您送到养心殿去。” 皇上听到这话,脸便沉了下来。早知道他的寿辰,她不会当作一回事,漫不经心地迟来,连寿礼都这般敷衍! 是他这两年太过宠她了,让她不将他的恩宠当作一回事,丝毫不懂得珍惜,可冷落她又能怎么样呢?到头来,最痛苦的还是他自己。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