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燕配合着道了句:“小姐,那些都是过去的子,当时咱们抓不着痕迹,现在还有什么用啊!” 绣玥故意叹了口气:“咱们千辛万苦托总管把人抓来,若什么都问不出来,那帛总管的面子要往哪里放,小姐也嫌丢人呀。” 宝燕翻了个大白眼。 第76章 “公公,如何?只要告诉我是哪几天,我保证放了你。出去以后,咱们都不提起,公公曾经出卖过姚胜一个字。公公跟在姚总管身边,想必应该心里清楚,姚胜一旦对公公你起了疑心,这疑心生暗鬼,以他的容人之量,会不会容公公活下去。” “而且,”绣玥站起身,俯视着他,“帛总管若知道你透了一个字,不论付出任何代价,也绝对要你的命,帛总管的行事之风,你也是知道的。” “我明白,我明白!咱家也不想给自己招祸,可是可是要出卖姚总管,这” “这不过都是已经过去的事罢了!就像我的女所言,过去的事飘过无痕,又有什么用?这也不算你出卖了总管呀。” “公公,想清楚了,一边是你的一条命,一边不过是几句并不要紧的话而已。” 这实在是个很容易引人倾斜的选择。太监想了半天,实在也想不出那过去的几个子还能有什么用。 “……我若说了,当真放我出去?” “那是自然。”绣玥笑道:“如若不然,一早对公公言行供,现在大约也该问出来了么。” 太监打了个冷颤,颤颤巍巍地想了一会儿,他便说出了四个子。 “好,”绣玥点点头,“为了保险起见呢,又防止公公或许说谎,帛总管在外已派人另外监视住公公一家人。万一你半句,那么—— “不会,不会!奴才出去之后,任谁也不说,什么都不提!如果奴才自己说出去,在姚公公手下也是命难保呀!” “那就好,你可以走了。”绣玥道。 等到那个太监心有余悸地消失在门口,绣玥卸下脸上挂着的笑,转身对宝燕道:“咱们去查这四天神武门出入的记档!” 说罢,转过身用眼神不住瞧着帛尧,却不开口。 帛尧自然是没了脾气,转而对初六吩咐了句:“取我的衣裳来,咱们出去一趟。” 初六在边上看着这发生的一切,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个玥常在故什么玄虚!他瞧瞧绣玥,又瞧瞧帛尧。他家小帛爷是多没心机的一个人呀,瞧瞧,却看上了这么诡计多端的一个女子! 将来且有得他亏吃呢。 * 天空中淅沥沥下着雪。宝燕提着油纸伞登上城楼,果真瞧到了伫立的那抹身影。 她站在身后,给绣玥撑开伞,“小姐,自从拿到那四个期的信息,你都在城墙这边看了两天了,到底等着看什么?” 她昨天跟着来城墙这边傻站了一天,也没瞧出什么异样呀? 绣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对面神武门出出进进的人,直到黄昏时分,那辆马车又在意料之中出现了。 她的眸光黯淡了下去。 怎么会是他? 宝燕瞧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瞧见远处一个悉的俊秀身影朝着神武门的守卫亮了亮牌,单手撑伞来到城门口的马车前。 马车的车夫见到来人,抖了抖肩上的雪花忙一跃而下,忙碌着从车里面拿了两个厚实的包袱,给来人,一边嘿嘿笑着指指包袱说着什么。 她啧啧两声,“哎呀,我还当小姐天天来这是瞧破绽?原来是念念不忘旧相识呀!” 绣玥仍旧专注瞧着刘毓轩和那个马夫,眉头越皱越深,没有应宝燕的话。 宝燕觉得无趣,自顾瞧着神武门那边,百无聊赖道,“刘将军就这么一个独子,真真心疼的厉害,我听人说,刘府隔三差五就要打发人给刘侍卫送这个、送那个,昨夜起下了场鹅大雪,这不,赶着送冬衣那些御寒之物来了罢。” 说话的同时,那边马车夫走到一边,从袖中掏出块金条递给了侍卫统领。 雪下的有点大,原本淅沥沥的飘着小雪花,这会儿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宝燕望望天,嘟囔道:“小姐,天晚了,咱们回去罢,等到天气好些再出来,那人都来了里,什么时候不能见,你何必心急这一时。” 她本成心揶揄绣玥两句,想逗逗她,意料之外绣玥并没有恼怒,反而拍了下她撑伞的手,唤一声:“走!”说完人便噔噔噔地从城墙的楼梯下去了。 “小姐,小姐!”宝燕撑着伞走不快,索收了快步跟上去,她家小姐可千万别犯糊涂呀,再怎么说,都成了皇上的人,这可是皇,出了一点儿事要诛九族的! “小姐,”宝燕气呼呼地总算追上了,一把拉着绣玥的衣袖,低声音:“小姐,放下吧!你们没好结果的!” 皇上他虽然有东西六、三四妾,虽然皇上总是欺负小姐,虽然……但……总归多想想,皇上也不是一点长处都没有啊。 好歹,皇上可占了个名分呢。 “放你个头啊!”绣玥狠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没看见么,刚刚那个马车夫给守门的侍卫统领什么了?” “看见咯,不就是贿赂侍卫吗。”宝燕无谓地耸耸肩,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出入夹带东西,到了嘉庆皇帝这一朝,紫城的守卫已然得很,否则怎么连陈德那包衣奴才都能在神武门劫持到皇上。 绣玥轻哼了一声,喃喃道,“带些东西而已,贿赂侍卫用得着一块金条?”说罢,不再跟她多费舌,转身继续快步向前走。 漫天飘洒着雪花,一阵风刮过来,刘毓轩有点握不住伞。雪花晶晶亮,点状散落在他发间。 他蹙眉瞧着地上一摞摞的东西,有些发愁。他一个男儿家,父亲却总要叮嘱这些让他丢脸的事。 刘毓轩弯下,将包袱一一提了起来。瞧那两个食盒,微微皱眉。 一只白净的素手轻轻拨开食盒上覆着的雪,随之将其拎了起来。 刘毓轩抬眸去看,绣玥已经偏过头,对宝燕吩咐着将另一个膳食盒拾起来,然后接过提在手里。 “宝燕,你不是找小禄子有事么?去罢。” 宝燕暼暼嘴,将伞到绣玥手里,瞧了她们二人一眼甩身走了。 她转回脸,朝他礼貌地浅笑示意:“刘侍卫,要回庑房么,我要回延禧去,咱们顺路。” 刘毓轩的脸立即变得很不自然。 “我” “……我上次不该那样说你。”这句话他抑在心底太久了,自从那一在养心殿见过她,他便一一地发梦。 “其实” “其实我都不记得你说了什么。”绣玥微微一哂,瞧了瞧漫天飞舞的雪,指了指前路,“刘侍卫,咱们还是先走罢。” “好。”他点点头,有如鲠在喉的觉。 两个人并肩同行,一时间默默无言。 该谢当他那一番话,若非是那般的重逢,她现在大约也不能如此平静地与他相处。 她与他,原本是云泥之别的人。从来无法并肩站在一起。 他是将军府的嫡子,是刘佳氏门的骄傲,是富察氏上赶着都要巴结的金贵。而她,只不过是家里过活不下去,额娘千求万求善庆,凑巧在善府寄养一段时的野孩子而已,连个庶出都算不上。 六岁的孩子,傻得不谙世事,不懂得什么叫身份有别,不知道什么是尊卑贵,只为了无助时得到的那点温暖,就敢贸然张开翅膀,飞奔过去,到头来只能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她关在地牢那一年,蜷缩在墙角做过无数次的梦,梦见他外面向善庆据理力争的场景,梦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梦见他突然撞开地牢的门冲进来,每次她欣喜地醒过来,眼前是空漆黑的一切,复又心如死灰地闭上双眼。 她一直坚信,他在外面会想方设法来救自己,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应该是难为他的,只要自己再坚持一下,再忍一忍,等一等……直到无数条光线进来,她看到了脸泪水的额娘出现在地牢门口。 遗憾么……怀恨么……怨念么…… 或许,只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罢了。 不甘心她用了心血来织就的这一段故事,结局这般地不圆。 十一岁那年她漏上山采药,被只吓坏了,躲在树后面直哭,那时她还在想,这一刻的刘毓轩在府中做什么,是在读书,还是在用膳,还是被一群人恭维着聊天,反正一定很开心罢。 后来她拖着那筐连夜在山上采的草药去集市上卖,偶见他少年风姿,众星捧月般骑在马上招摇而过,绣玥第一次没有欣喜地奔上前呼唤,而是默默背过身。 她知道,故事走到这,真的全都走完了。 她也该放下了,接自己的人生才是。 “圣上他……对你好么。”身旁的刘毓轩突然轻轻出声,从前的片段应声而碎,绣玥的思绪拉回现实。 这句话原本不该问出口,君王的事,不该当臣子的来置喙,他失职了。 可那一在养心殿她在他面前摔倒的那一刻,和传出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之后像梦魇一般侵蚀了他。 挥之不散。 绣玥一下子整张脸羞的通红,她联想到了自己那天狗腿子的行径,通通都被他瞧了去,接着后两天夜里皇上醉酒,又发出那么大的声响,绣玥下意识紧了紧领口,她嗓子都哑了,那夜他听不见里面的动静才怪。 一想起这么丢人的事,绣玥恨不得找个地钻进去。 她支支吾吾地躲闪着目光,胡编造一通:“好,很好,皇上是仁君,他待我当然好得不能再好。” 第77章 是她这个妾室良心太好才是,皇上纳她进,真是捡到宝了,她的侧、胳膊,手腕,脚腕,肩膀前后背就没有一处不留下瘀痕的!人前人后自己还想着替他周全名声,亏得她懂事替他隐瞒,若是被人知道皇上私下里是这种暴行径,那么惜名声的一个国君,看他的清誉要如何保全。 想想绣玥也觉得自己真是很贤惠,在外人面前,她作为受害者,还一味为皇上遮掩。皇上想着要将一柄镶宝石的玉如意赏给她,那也是很应该的。 “外人”这两个字就这样不期划过心上,她一怔,自己执着了这么多年的人,了这么多眼泪的人,现在竟然可以轻飘飘地用这个词来形容了吗? 是相见不如怀念,还是进以后的子已将她的心填,填平了旧那些梦魇一般的伤疤?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放下的人,真正地面对,原来可以是这样心平气和地谈。 刘毓轩默默看她说话的脸,他就知道她是在撒谎。可是绣玥已不像从前小时候那样,会跟他毫无保留地倾诉心事,她现在心里想什么,也不会跟自己说。 反而瞧他的时候,也没有从前的热情了。他以前总是怪她不够成,但她真正如此冷漠淡然处之的时候,他又觉得无端落寞。 他垂下眼睑,目光触及绣玥手上的那个食盒,一时有些恍惚。 那时他常去善府做客,无论如何劝说,姨母都要给他备上好大一个礼盒带回刘府,绣玥那时才六岁,稚声稚气的小脸,非要替他将礼盒气呼呼地举到门口再给他,然后扒在门边,眼巴巴地目送他离去。 其实他知道,每次被姨母知道了小绣玥靠近自己,都要打的她手板子,罚她不许吃饭,可下回再来善府,她即便被罚成什么样,还是非要坚持。 那时那个经常跟在他身后的小身影,见到他总有说不完的话,如今清清丽丽地在眼前,话变少了,还嫁做了人妇。 ……还有,她过得并不好。 “姨母她,她上门找了额娘很多次。” 不知是不是不习惯于两人久久的无言,亦或是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一出口,下意识说的竟是这句话。 绣玥转过头,静静瞧他。她大约猜得到下一句他要说的是什么。 “秀瑶的事我已托了妹妹向皇上说情,她应该就快复位份了。” 果然如此。绣玥附和着点点头,“那恭喜她了,你们是血缘至亲,你这样向着她也应该呀。”这样的事,她早就麻木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