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星转身,背贴着桌沿,神高度紧张。 说什么?又不有什么好说的。 她犹豫着:“学长……” 盛亦靠在沙发角落,好整以暇看着她。明明她站他坐,她偏偏有一种自己正被“俯视”的觉。 他一个眼神淡淡扫来,不得不承认,这份气势,比别人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出身和环境造就的眼界与底气,远非旁人能及。 盛亦还在等她的下文,虞星却哭无泪。他要她说什么? “学长我说什么……我……你要是有事就尽管吩咐……”别拐弯抹角的行不行。 盛亦睨她数秒:“听说,你之前给我写了情书?” 虞星怔了下,想到全校通报的事,僵硬点头:“……是。但是,其实……” 盛亦不听多余的解释:“那天翻墙进院子里,你话里话外提着我的名字说了那么多,结果本不认识我是谁。” 虞星哑然,脑海飞速运转,思考该怎么搪。 不行啊。 说明白情书不是她写的,那不就更坐实她拿他当挡箭牌的了?没给他写过情书,也本不认得他,一到遇事的时候却口“我们盛亦学长”,这不是找死吗? 神好在被刘海、头发及镜框挡住,否则她暴得更明显。 “是这样的学长,我……”虞星尽力挣扎,“我那天有事太着急,整个人脑子是的……的你知道吧,不清醒……就是吓到了,很、很懵,一下子没认出你……” 她咽了咽喉咙。 盛亦看着她不说话。 两人默然对视——隔着她那副蠢笨的镜框。 盛亦温柔一笑:“你猜,我信不信?” 虞星:“……” 她正再编,盛亦换了个姿势,倚靠着沙发,姿态愈发懒散。 那好看的眉头轻蹙,他眯着眼:“学妹的风格跨度还真大,是有什么独特的打扮理念吗?几次见到你,好像都不太一样。” 说到脸上来了。 虞星绷着背,心里想的是怎么打扮关你什么事,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这个是因为,因为我……” “嗯?”盛亦等着她往下说。 “……因为,因为我小时候特别笨!”虞星面容一肃,很快,语调变得诚恳又悲情,“其实学长,实不相瞒,我小时候智商特别低,总是被人欺负,我小姨拉扯我长大很不容易,那时候她担心我嫁不出去,看我们隔壁大伯家的儿子也笨的,就让我和他定了娃娃亲……” 盛亦听得还认真,鼓励追问:“然后呢?” 虞星硬着头皮继续:“然后慢慢大了吧……我没那么笨了,那个大伯家的儿子还是笨的,他们就咬死了娃娃亲不肯松口……然后,然后他们家又发现我长得还能看,这不是知道我要来临天读书嘛,怕我惹是生非不安分,回去看不上他们儿子,就不准我打扮得太花枝招展……” 盛亦似乎听进去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他很是温和地看向她,“编了这么多累不累?要不要坐下再想想?” “不累不累,我站着编就……”虞星连连摆手,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话音顿住,笑僵在脸上。 盛亦像在逗小动物,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察分明,带着一丝丝寒意。 “看来学妹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我……” 不用照镜子,虞星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难看。 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会儿,不见盛亦发作,他安闲地端起玻璃方杯喝水。 虞星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站得有些累了,就见他放下杯子,立时神经一紧。 盛亦看向她,话锋一转,突然翻篇:“学生会正好缺人,打扫休息室的任务就给你了,每个礼拜至少清理两次。另外,你给我写情书的事让我很困扰,现在全校师生都知道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平白无故被牵扯进无关的事里……” 虞星悬着一颗心。 他挑眉:“这样吧,你下次来打扫的时候,麻烦带上给我的情书。先前那封我也没收到,我总不能被你白白连累对不对?” 情、情书? 虞星傻了,给他写情书?! 她连忙回神,试图争取:“可是学长,这样……” 盛亦决定的事哪还有别人置喙的余地,他看也不看她,怡然起身:“我还有事,休息室就给你了。” 走了两步,他停下,回过头来,那双桃花眼好看得过分,笑意中带着一点天生的冷。 “忘了说,我要求很高的。希望学妹能够发自肺腑地用心创作。我等着看。” …… “情书”应该怎么写?还是写给临天最不能惹的那个人。 虞星十分苦恼。 拿不准盛亦的意思,他是通过这种方式警告她,让她死了这条心,还是说他真的想听她“发自肺腑”地对他进行赞美。 也不是没有可能。难道是因为那天院子里的事,让一向万众瞩目的盛亦觉得自己在她这落了面子,自尊心发作,所以想把排场找回来? 虞星暗暗猜测着想到的几种可能,不敢确定哪一种更稳妥。不是她闲得慌,实在是盛亦话都说到那个份上,由不得她不上心。 关系到创作走向,虞星认真思考了整整两天,到去逸教楼的前一天,还没得出头绪。紧要关头,一边发着愁,不经意瞥见斜后桌的邱卉妮。 虞星一愣,霎时醍醐灌顶。 邱卉妮的存在点醒了她。 这么个眼高于顶的千金小姐,平时飞扬跋扈,面对盛亦,却只能苦着一颗心痴恋,无从靠近…… 连这些白富美千金大小姐都而不得,她怎么能土包子想吃天鹅! 盛亦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很快理清思路,虞星列出几个重点。 首先,夸他,使劲地夸,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其次,要剖白“心意”,这样的人物她怎么能不动心?没有想法是对他的不尊重,要有,而且必须要有深刻的想法。最好安排一下,讲述自己是如何从一进临天就被他了心窍。 再次,好好解释一下那天没有认出他的缘故。私人原因一笔带过,主要原因归为暗恋对象突然出现在眼前,太过刺,兴奋得大脑混。 更没有不愿意让他亲,纯粹是嘴胡言再加上觉得自己配不上!不能…… 虞星停了停,对着草稿纸上写的那句“不能玷污他冰清玉洁的体”,思忖几秒,默默地“冰清玉洁的体”几个字划掉,余下前半截。 ——“不能玷污他!” 接下去就是重中之重,前面几点加起来的篇幅都不如最后这一项多。 后半段要反省自己、检讨自己、对自己的痴心妄想做出严厉批评,她这样的人哪有资格觊觎他?要向他表达歉意,悔恨之情要人至深,不深不足以展现她自我审视的痛! 到时候是不是还可以在纸上滴几滴水,营造一种她写到涕零于纸的现象…… 虞星琢磨着,恰时下课铃响,她收好草稿纸,决定晚上回公寓好好发挥,务必写它个三千五千字! …… 第二天,虞星带着好不容易完成的大作,前往逸教楼。 到的时候盛亦不在,虞星还以为他不来了,正想等走的时候再把情书夹进桌上哪本书里,打扫到一半,盛亦来了。 虞星没跟他打招呼,本着能少说一句是一句的原则,她将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活上。 其实没什么好清理的,休息室除了他们高三7班的人没别人用。他们来也是在不想上自习之类的课时,过来坐一会儿,不会真的待多久。 一个礼拜打扫一次足够,现下休息室里就干净得很,虞星擦着锃锃发光的桌子,只觉得比自己的脸都亮。 沉默着打扫完,前后不过十分钟左右,走之前,虞星小心地把“情书”放到盛亦面前的茶几上。 “学长,已经打扫完了,我先走了。” 他似应非应嗯了声。手里拿的书和上次不一样,封皮是英文,内里也都是英文。 虞星巴不得他注意力全在书上,最好从此沉文学,彻底将她忘个光。当即,脚下抹油,头也不回。 出了休息室,还没到楼梯口,面走来两个人。 沈时遇和蒋之衍。 虞星私下里打听过,清了盛亦身边最好的这些朋友姓甚名。 沈时遇瞧见她面诧异:“哎,她……” 虞星不给枝节横生的机会,足底生风,走得飞快。 …… 教室里没见盛亦,听其他几个说他去休息室了,沈时遇和蒋之衍只得找来。 开了瓶饮料,另一瓶扔给蒋之衍,沈时遇往沙发上一坐,问对面的盛亦:“你最近怎么老往这跑。” 盛亦淡淡道:“哪里不都一样。” 可以前没见你这么常来? 不仅沈时遇觉得怪,连蒋之衍都觉反常。 沈时遇想起刚才碰见的人:“对了,那个谁,刚刚出去的那个女生我碰见好几次了,她是不是给你写情书的那个学妹?” 在教导处外见的那一面,虽然天昏暗,但沈时遇看清了她的样子,再碰见多少还是有印象。只不过这几回在逸教楼见她都没戴牌,有点不敢确定。 盛亦语气平平:“问我?想知道你自己问她。” “她来干嘛?打扫卫生?怎么总是她,以前不是每个班轮换吗?” “……嗯。”盛亦看着他的书,随意发出个音节,本没答沈时遇的问,态度敷衍至极。 蒋之衍在旁瞧着,品了品,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微妙,又说不上来。 沈时遇好奇心更盛,还待再问,手机响了。 他点开,看完消息啧了声。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