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了个头,花立刻怒目圆瞪,“骂人呢!” 原耳悉莫名其妙。 花一直疑心结缘庙的事是王泰鸿干的,此番见到他,新仇旧恨一下子就被勾起了,蛮不讲理道:“我知道你们一个个的恨不得除之我而后快!却又在人前不得不装出一副对我恭敬有加的模样,很憋屈吧?很不吧?现在一定气的脑门冒烟吧?呵呵,偏我就命大,死不了,气死你们!” 乌丸猛忆起往昔,没大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曾经大概或许吧,有那么一度,在这丫头还是小子的时候,他疑心这小子勾引主子学坏,似乎可能也许吧,他确实动过杀她的心思。但他现在敢对天发誓,自从这丫头成为主子女人的那天起,他就只有护之心。 原耳悉知道王泰鸿干的那事,也不敢多话。倒是大海急了,上前一步隔开一个小丫鬟,小心翼翼的亲自搀了她,“小主子您现在可气不得啊,您现在这身子万不能受气啊,您……”大海急的凑近她耳朵低声音鬼鬼祟祟道:“您就算不念着大的也要顾着小的呀。”说话的同时,连搀带扶、不由分说的将她送进了马车。花嫌他嫌的不行,本没在意他说的什么,又连推带搡将他给赶了出来。 乌丸猛与原耳悉倒松了一口气,行至半途,又有侍卫折回,传了南的口谕,让乌丸猛将花先悄悄安置进甘泉,暂不要惊动太后。 乌丸猛点头,表情如常,原耳悉却颇觉意外,南瑾不在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们这一干心腹协同处理朝堂后的事宜。后有太后坐镇倒还好些,王泰鸿等分不出心神,主要都是原耳悉领着一干人等听候差遣,因为后去的多,原耳悉对后布局倒还悉的很。这甘泉处在内的东北角,有些偏,也有那么些荒凉。 就连那早先就被偷偷送回来的素锦姑娘住的都是富丽堂皇的沁雪呢。 怎么,到她…… 难不成,人才领回来,就失宠了? 原耳悉有心和乌丸猛探讨一番,奈何乌丸猛是个大老,本懒得多想,问的多了,直接回一句,“主子的吩咐照做就事了,又不是你的女人,管那么多干嘛!” 原耳悉再无多话。 且说花,一路颠簸,及至到了甘泉,乌丸猛起先是没多想的,可是当他走近这所殿之时,也觉得磕碜的慌,花却浑不在意的样子,南瑾这人,她要是还看不透他的臭脾气,她就枉活两世了。给你个枣儿再打你一巴掌,打你一巴掌再给你个枣儿。如果从今后你学会听话了,那就枣儿枣儿,若是不听话,piapiapia伺候的人也不多,俩个丫鬟,俩个婆子,俩个太监,还有一个主动留下来的大海。 大海也聪明,他心知自己这般小人物,南瑾肯定不会特意嘱咐将他哪儿,与其在人海中被淡忘,不如自寻出路。 虽然,就眼前来看,这出路…… 颇有些儿前景堪忧。 乌丸猛与原耳悉将人送到后就走了。 花跟着他二人走到门口,原耳悉受宠若惊,说:“夫人不必相送!” 花白他一眼,及至到了门口,看到正调集过来的侍卫,花扁了扁嘴,好家伙,当她是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呢! 趁这功夫大海已经里里外外将室看了个遍,心内拔凉拔凉的,他就在琢磨啦,看这样子主子不止是求不这般简单啊,难道是吵架了? 出了来刚好与花打了个照面,他一时想的多了些,上了前来,鼓舞士气道:“主子莫要沮丧,陛下也只是一时气愤,等他气消了,自然会给小主子重新安排寝,再说咱们还有杀手锏不是?”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到了她的小腹上。 花被他诡异的眼神看的骨悚然,说:“你主子不是南瑾吗?你跟我攀什么关系啊?我认识你吗?” 大海笑的脸都起了褶子,讨好道:“陛下是主子,您也是主子啊,奴才一直可都是您的人啊,您若是不要奴才了,那奴才就比那没人要的阿猫阿狗还可怜了。” 花测测的揪住他一边的腮帮子,“你这么会拍马,你怎么不上天呢?” “奴才不能上天,奴才还要伺候主子啊,主子您饿了吧?奴才这就叫人给你准备吃的。” “先洗个澡。” 大海本来还担心里的人会拿新主子不当回事,准备去问他们要热水的时候还战战兢兢的,就怕她们不搭不理,却不想他们早就将她的话听了去,已经在烧了。 大海心思一转,又故意吩咐了几件事叫他们去办,他们也不多问,真就取了来他要的东西。 大海何其明,旋即就明白了,待花沐浴完,丰盛的饭菜上了桌,大海就开始劝了,“小主子,奴才瞧着吧,陛下也不是真生您的气,他就跟您置气呢,你服个软,说俩句好话,男人嘛,哄一哄也就过去了。您没瞧见,咱住的地方虽不咋地,但吃的喝的用的可都是紧着好的给你啊,奴才刚才也试探着出去了,那外头虽然有重兵把守,可奴才要出去,他也没拦着,就跟着后头看着,这说明了什么?只要您想见陛下了,你随时可……”话说一半,大海嘴里就卡了个腿。 花敲了敲碗,“这新皇帝初登基,想必各处都缺人,尤其是净房缺个刷马桶的,你要不要去试试?” 大海便只有闭了嘴,只是卡在嘴巴里的腿……他拿在手里仔仔细细啃了一遍,暗道御膳房的厨子了不得,这腿正香!这般想着,他又忍不住说道:“小主子,多吃点,补身子。” 夜里,花躺在上,半宿无眠,她做梦也没想到南瑾会突然回了金国。其实在高将军府那两剑已然耗尽了她对他的全部杀意,她知道若是再要叫她杀他已绝无可能了。但她又决计无法容忍他继续荼毒周国百姓,可是她还来不及纠结呢,她就被带到了这。 他肯远离周国,她是该高兴的,但是她又无法发自内心的高兴起来,如果说保护大周子民是她强加给自己的责任,那自己亲人的平安则是她内心的真正渴望了。 娘和小弟去了哪里?爹爹和兄嫂尚在大周,如今南瑾离开了,会有人为难他们吗?我们一家会再有团聚的一吗?会有吗? 她一夜胡思想,不想鸣之时才恍恍惚惚的睡去,这一睡竟睡到了将近午时。 花刚一有点动静,大海探头探脑的就进来了,轻声问,“主子睡了这么久,一定饿坏了吧?” 花羞赧,她历来绝少睡懒觉,现下委实丢人,她闷不吭声的坐起身,开始穿衣裳。 大海赶紧叫了女进来伺候,又呼雀跃的去准备膳食去了。 大海听人说过,孕妇嗜睡。 小主子肯定是怀孕无疑啦! 大海高兴的走路都带扭的,说话尾音上翘婉转成唱腔,守着门的侍卫听到里头的动静,探头看了眼,不住嘀咕了句,“这死人妖!” 如此一连过去四天,南瑾却没有踏足甘泉半步,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实在太忙了,自他攻入金国皇后,草草登基,局势稍稍稳定,就一直待在周国,起先吧,确实是因为想搅周国,引陈国及周边小国的注意力,让金国得以有息之机。这之后,久久不归,自然就因着他的私事了。 朝廷里积太多的公务需要处理,还有一些冥顽不灵的旧臣遗毒,之前一直稳着没动的,现在也是时候清算了。撇开这些不说,拓跋太后许久不见他自有许多体己话要说,还有里的那个活死人般的老皇帝,他也要去看上一眼的。 这些还没忙完呢,边关又传来急报,言陈国整合了四万大军以耶律丰达为首打到了义西城,边关告急。 南瑾大怒,当即招兵点将,御驾亲征。 ☆、第227章 冰释 南瑾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到甘泉的时候,花正在吃晚饭,闻言她只是顿了下筷子,而后继续海吃猛喝,没事人一样。 大海就觉得不妥了,这仗也不知要打多久,万一一年半载回不来,这冷清偏僻的殿,大人凑合着住也就罢了,小的可怎么行?要是出了事谁负责?况且这深里头,没名没分的,时久了,这里头要是奴才们懈怠了,那可真就求生不能,求死无门了。再退一万步讲,要是陛下他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呢?本来呢?有个孩子也是个依仗,抚养大了,自是后福无限,可关键是,谁来证明这孩子就是陛下的呀? 大海越想越糟心,担着要被花用银线嘴的险,开口道:“花大夫啊……” 花不听旁人叫她主子,仍旧让所有人都管她叫花大夫,大海被捏过几次脸也学乖了。 “不去,”花不等他说完,打断道。 她现在若见南瑾,最想问的无非就是家里人的情况,可是自他将她丢在这里后,一直不来看她,也不让人告知她母亲幼弟的下落,她的心就凉了。 结缘庙的事,她还可以推说是王泰鸿一意孤行,欺上瞒下造的孽,于他不相干。 但她家人的无辜失踪,遭受的毒打,嫂子的产,他真的能得了干系? 所以,她现在很纠结,既想当面问清楚,又怕问清楚。 她不否认她上了他,是的,她上了他! 这几来,她想的最清楚最明白的就是这一点了! 但是,她又如何能与残害自己亲人的男人相伴一生? 她自问,她已不是曾经那个自私的女孩了,她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烧了热水,给我洗澡!”花不作多想,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真的没路了跳江寻死也来得及。 大海借着吩咐厨房烧水的功夫还是定了定心,出了甘泉。 彼时,南瑾恍然想起一事,他之前命人围追堵截又许了重金,好不容易将幽冥子软硬兼施的“请”了来给耶律宏看病,后又命王泰鸿用尽办法着幽冥子出控制花的解药。 幽冥子本来还不明白什么解药,后来王泰鸿一通解释,幽冥子始知南瑾误会了,他说没有,南瑾自然不信。南瑾本就生多疑,幽冥子又不是好人,再加上王泰鸿亦是个弯弯绕绕多的,幽冥子怕惹来麻烦,也就懒得多说,直接给了几个白丸子。 王泰鸿叫人试过没毒后,就报给了南瑾。 南瑾又命人妥善保管了,他自从身上的寒症好了后,一直当花以当药女为代价请得幽冥子出手救治。而幽冥子为防花走,就给了下了毒。自从花第一次毒发,南瑾思前想后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南瑾忙了好几天,一直腾不出来空想旁的事,临到要出征了,他少不得静下心来想,此一去,也不知多少时方回,还有什么事放心不下?这一想,花第一个就蹿进了他的脑子。 初时,他刚入,就去了太后处请安,母子二人许久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不过多数都是太后在说,他听。中间太后就提了一句,花家那一家老小都被她安置在里,好在内他新皇登基,尚无一妃一嫔,而老皇帝的妃嫔早就被慧娴妖后处理干净了,如今内空虚,住了外男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是命侍卫盯紧了些,只等着南瑾回来了再做安排。 南还在气头上,本来他还想给花一个惊喜,现在只想先冷她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他空闲了,他再好好的想想怎么收拾她。当然这个人情他可不想叫母亲给做了,那丫头不是口口声声说他坏吗?那就叫她自打嘴#巴,看看她怎么地误解了他!怎么跟他忏悔道歉! 这事他没怎么应声,也就暂且揭过不提了。后来他忙的脚不沾地,就连晨昏定省,也都是个头就走,太后也没的机会和他多说。 此番的,他要走了,才到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没做,其中最最重要一件,就是这解药要给了她服下啊,若不然,她又毒发了怎么办? 只是这解药到底是他亲自送过去呢?还是亲自送过去呢? 南瑾犯难了,他想见她,非常非常的想。 但是,他明明都下过口谕了,她要是想见他,任何人都不许拦,直接领过来。 即使他这几忙的头昏脑涨连她都忘记了,但只要她说一句想见他,自会有人来告知他的,因为他之前就有过代啊。 南瑾越想越纠结,一会儿摸了摸她的那串念珠,一会儿又展开自己的软扇猛扇了扇自己,正在两难之际,突听的外头内侍禀报,甘泉有个自称大海的小太监求见。 南瑾旋即合了折扇,心头大喜,面上却故作冷清,“宣他进来。” 大海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一抬眼看到端坐在龙椅上的南瑾,当即膝盖一软,就跪下了,而后一路膝行到了御前。 南瑾嫌他动作慢,问:“她叫你来的?” 大海一怔,但君王面前,不敢有半句瞎话,“不是。” 南瑾面一沉。 大海哆哆嗦嗦的说:“陛下,原本您和娘娘之间的事,奴才……” “娘娘?”南瑾仔细回味着这俩个字,点点头,有些个意思。 大海不敢看南瑾也就无法从他的表情判断他的喜怒哀乐,虽然这么些年,南瑾最擅长的表情就是没表情。 “继续,你刚想说什么?” 大海咬了咬牙,索抬了头,带着几分抑的兴奋,掷地有声道:“娘娘有喜了!” “有喜?”南瑾就没往那方面想,“她能有什么喜事?” 大海一愣,面上更是被狂喜覆盖,语无伦次道:“奴才是说,娘娘有了,有……那个……怀孕啦!” 南瑾神一肃,猛地僵直,不自觉的握紧铁软扇,良久,嚯的站起身,“此话当真?” 大海说:“那还有假,奴才看得明明白白,她吐啦,又嗜睡又吃,没事也没打采的,样样都是有孕的症状啊……” 南瑾都没听他说完,疾步出了乾坤殿,转眼就没了身影。 大海暗叹,就算要当爹了,也不用兴奋成这样吧!他起身,却见南瑾经过的地面滴了一长串的暗红痕迹,他心下疑惑,凑了近细闻,顿时眉头拧成了疙瘩,是血,伸出指头一蘸,黏在手,新鲜的紧。 ** 南瑾一脚踹开甘大门的时候,花正在洗澡,她向来不喜人服侍,因此里的那几奴婢都候在门口。 南瑾一路横冲直撞,人们哪敢阻拦,自是有多远滚多远。 甘很小,南瑾很容易就在屏风后的浴桶内寻到了她。 花只听到外头传来一通嘈杂声,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穿衣来不及,只得抱了身子缩在浴桶内。 南瑾不妨她正在洗浴,本来凝寒霜怒容的眸子,经热气一熏,那冷意竟也淡去了几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