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飞若心中认定了表姐对三郎有意思,争吧,又是自家姐妹,传出去只会叫人笑话。不争吧,她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梁飞若心中烦闷不已,一时没个决断,索躲着她二人,静观其变。她心想,事已至此烦闷也无用,不若借着这个机会探探三郎的心意,若是他是见一个一个的,那她也算是看清这个人,死了这条心了。若是三郎对表姐无心,那就不能怪她和自家姐妹争男人了,毕竟做生意都有个先来后到,更何况关系到她一生的幸福。 梁飞若主意打定,可真正行动起来,还是受制于心,到底做的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漂亮干脆。话说朱小姐本就是个明人,表妹的心思她岂有看不出的理,只是她家铺子多生意忙,她本来就是个大忙人,一时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表妹解释,况表妹又处处躲着她,更叫她无从说起了。 倒是这,朱小姐碰巧拦住了独自一人发呆的梁飞若,只拉着她说道:“我和三郎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多心了。”梁飞若听的心头一跳,但又暗自腹诽“三郎,三郎,叫着多亲啊,说你俩没关系,说出去谁信啊?”她这般想着又回了句,“即是如此,那你每回来谁都不找,单单找他,还背着人叽叽咕咕算个怎么回事?”朱小姐大姑娘家家的头一回动心,况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又不好说出去,怕生出是非,急的一整张脸都快成了包子却又无可奈何。 正在此时,南瑾和花自一边走来,朱小姐一愣,旋即面上一抹红霞,怔了怔,肃了面上表情,也不管梁飞若了,扬声喊道:“三郎,你来的刚好,我正找你有事。”言毕就朝他们走去,端的是大家闺秀的仪态气度。直看的梁飞若呕血,瘪了瘪嘴,差点掉下泪来,心内哼了声,“骗子!虚伪!心口不一,气死我了。”她这般骂着,却也没走开,一面手中捧着个大簸箕佯装挑拣草药,一面拿眼睛觑他们。而跟随南瑾而来的乌丸猛则坐在屋顶上,虽是看着远处的风景,却总是一不溜丢将目光落在屋下的梁飞若身上,百思不得其解她这样鬼鬼祟祟的做派到底是为哪般。 且说那头花一见朱小姐朝他们走来,当即面上一垮,她实在没料到今儿个朱小姐还会过来。话说她最近和朱小姐走的近还有个缘由,那就是在朱小姐旁敲侧击的跟她打听南瑾的事后,她思来想去还是点破了这层窗纸。当时朱小姐闹了个大红脸,矢口否认不迭。花也没迫她承认,只耐心的跟她分析了她和南瑾的不可能,为了打消她的念头甚至言辞间还颇为刻薄,朱小姐当时没说话,岂料第二天又过来了,却是一脸愁苦的找她排解烦闷,直说自己放不下。花明白,女孩子第一次动心,自然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但一切都还没开始,还没到难舍难分刻骨铭心的地步,及早斩断,对谁都好。 因着花知道朱小姐的秘密,除了刚开始朱小姐矢口否认时差点闹翻脸,后来她竟将花引为知己,实在是除了花,她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跟她分享“暗恋”心情了。 南瑾是丞相之子,兵部侍郎,前途无量,只怕将来是要当驸马娶公主的,而她一介小小的商贾之女,和他天壤之别,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况,朱小姐心高气傲,要她委曲求全的做小妾,她本做不到。 所以,现在怎么说呢,朱小姐将一切看的清,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她又从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索就由着自己的心,走一步看一步,若是将来不了,那皆大喜。若是将来还,再随机应变嘛。朱小姐是商人,她身上不仅具有商人的明算计,还有商人的胆气。 虽然她的想法她也跟花沟通过,但花实在不敢苟同。这种走一步看一步的愚蠢想法,最后只会越陷越深,甚至万劫不复,亦如她上辈子一般。而不得,为而狂,说的就是像她这样偏执的人。而据她对朱小姐的了解,她的子在某种程度上和上一世的自己还颇有几分相似,若不然俩人那时也不会那般的不对付了。 可是,到了现在这种糟糟的地步,她也闹不清这一世的月老到底给谁跟谁系了红线,也不敢轻举妄动的牵线,随意毁人姻缘。 但是无论怎样,现在的南瑾和朱小姐是万万不可能的! 至少在南瑾的顽疾被治好前,她是可以肯定他不会上任何女人的。 就算是上,恐怕,彼此也会受尽折磨吧。 这世上除了素锦,她不会相信还会有女人能进入南瑾的心。 就算是素锦那样心思剔透的妙人,不也被南瑾殴打折磨过! 那么,那么,那么,当务之急还是要治好南瑾的病,万万要紧! 且说朱小姐走到二人跟前,花第一反应就是要拉开朱小姐去一边说话,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不要给这俩人相处的机会。 朱小姐却说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南大人听听也无妨。” 花还要说什么,南瑾却开口了,“既然不是要紧的事,那就在这里说了吧。”他这几都在忙碌,今好容易闲下来,才到这里与花待了没一会就要将她让出去,说实话,他心里有些不。 朱小姐与他们一行走一行说,的确都是些没要紧的话,却也不会让你觉得她是在没话找话,因为这些事吧,其实叫伙计来跟花代一下也成,只不过朱小姐亲自过来谈了,只会让人觉这老板做生意细致,凡事亲力亲为。 南瑾不在意,花心里却纠结的死去活来,回回朱小姐跟南瑾搭上了话,花就胡扯八道的将二人的话题带偏。因为她表现的太明显,几番下来,南瑾便不做声了,只不着痕迹的看她,含深意。 不一刻,有人疾跑而来,上前扑倒在地就猛磕头,口口声声求神医救命。 花扶了他起来,略一询问,道是小何村的人,只因病人病的厉害不好搬动,只得求大夫过去看诊。花抬步就要去取药箱,转头一见南瑾和朱小姐并排站在一处,忙回头一把抓住南瑾的袖子,道:“大哥,救人如救火,您的烈风脚程快,我不会骑马,你与我同行可好?” 南瑾没说话,花就当他同意了,一路小跑着取了自己看诊必备的一应物品,折回头拉了南瑾就走。 乌丸猛在屋顶上看见,站起身,刚好影子盖住梁飞若,把个梁飞若吓了一跳,本来她心里就憋着股气,转头就骂,“要死啊!哪家的小兔崽子没事爬人屋顶……” 南瑾上了马,伸手朝花一拉,花装作很忙很很无奈的模样,朝朱小姐一通抱歉的喊,“实在对不住了朱小姐,我现在太忙了,你有事就跟梁掌柜说吧,关于账目什么的,他比我清楚。”她这般喊着话已然被南瑾拽上了马,再一抖缰绳,南瑾朝乌丸猛看了眼,暗示他无需跟来,便驾马疾驰而去。 按照花之前的计划,他们这一行人会在大周周边的几个村子分别待几天给贫苦百姓看诊,岂料因为她医术过人,名声越来越大,周边的甚至更远地方的人都慕名而来了,每里这里来看病的络绎不绝,又兼收了许多重伤的,反而在小李庄停下走不动了。后来花临时做了个决定,小李庄这个点暂时就不撤了,为了照顾到其他地方的人,她有时会出诊。但因为很多人都是奔着她来的,因此即使她出诊也是匆匆走匆匆回,就怕义诊的庄子内有重病号等她。 一路颠簸,眼见着就到了,花大前天才来过小何村,这里的人都认识她,她刚一到村口就被人了去。 除了那家的病人,村子里头听说小神医来了,凡是有个哪处不舒服的都过来了,花一个接一个的看,忙个不停,刚好有药的就直接给了,也有不够的,就开了药方让他们自去小李庄取去,南瑾一直站在她身侧,看她忙的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眉头越皱越紧,脸也越来越难看,以至后来,有个老妇人指着南瑾道:“神医啊,跟您一起来的这位大人脸很不好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你先给他看看,我们不急。” 南瑾一愣,花回头朝他看去,噗嗤一笑。 这一忙一直忙到落西山,因为从小何村到小李庄要经过董庄,而董庄近来闹虎患,咬伤咬死了不少人。因此当花他们要走,小何村几乎老小都出动了,死活拉着不让走。 花无奈,南瑾明儿个刚好休沐,也不急着回去,因此二人便歇在了小何村。 小何村穷的很,到了晚饭时间,几乎是一个村子的人都将家里的最好的东西送了来,甚至还有人杀了鸭,花忙推说:“我是不吃荤腥的,你们别忙活了,留给家中的老人小孩吃吧。” 那村民说:“花大夫不吃,可是您那位朋友想必是吃的,花大夫救苦救难无无求,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那就让我们好好招待您这位朋友吧,也算是报答了花大夫的恩情。” 花笑着让开了,南瑾面对村民的热情,却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在他们的热情下,勉为其难多喝了些酒,酒很糙,口并不好,南瑾却喝出了其他味道,心头一动,只不过他很快冷了心肠,不愿细品。 吃过饭,村民又领了他二人去歇息,可是村里条件有限,这户人家算是条件非常好的了,但是也只能腾出一张大,上的被褥看上去倒是新,想来是特意招待他们才拿出来的。 那农户的汉子脸的不好意思,道:“我们这穷,我家祖上有些钱,房舍算是村里最好的了,只不过如今也败落成这般田地,今晚只能屈就二位了。” 南瑾没说话,花忙说:“这里很好,不早了,大家都去歇着吧。” 农户的媳妇又给打了水进来,这才合了门出去了。 屋子内只剩南瑾和花二人,花对于耽搁了南瑾回城,心的愧疚,忙上前服侍他洗脸洗脚,南瑾也不拒绝。 花在他洗过脚后,也坐到炕边就着他的水洗了脚,洗到一半看到南瑾在看自己,花恍然反应过来,心里有些不自在,忙解释说:“小何村的人吃水都到五里外的汾河打水,这家男主人腿有残疾,女人小脚,打水肯定不容易,咱们还是能省着点就省着点吧,况且脏水不脏人,我都不嫌你了,你也别嫌我了。” 花说着话便擦了脚,南瑾就坐在她旁边,她心中想着旁的事,却没看出来南瑾注意的不仅仅是她用了他的洗脚水,而是他在看她的脚。她的脚和她的人一般长的灵巧白皙,虽然脚底因为走路多磨了一层薄茧,但是像这般小巧秀气的脚却是少见的。 南瑾见过素锦的脚,保养的水豆腐似的,莹润有光泽,却不知为何,在他眼里,远不及这双脚……动人心弦。 花洗完脚倒了水后便了门,转身回头见南瑾还在看她,她疑惑了,上前道:“大哥,你做什么一直看我啊?” “没事,”南瑾收回目光,只是眸子中仍旧着不解。 花倒是大方,铺了铺后,问,“你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外面。” 花应了声,只将最外层的长衫了就跳上了。 南瑾正在解衣裳,见她就了一件衣服倒下就睡,不奇道:“你穿这么多不难受?”。 ☆、第105章 “不难受,我都习惯啦,每里穿穿多费事啊!”花仰躺在上,双手枕在脑后,一条腿拱起,另一条腿架在膝盖上,颠来晃去。 南瑾也不管她,的只剩了里面的单衣后,先是在边上坐了会,花偷偷的拿眼角的余光看他,心内有些不安,虽说俩人不是第一次同榻而眠了,可是之前两回都是他在发病,而这次他却好好的,要是被,要是被发现的话…… “过去点。” “嗯?” “我叫你往边上去点,”南瑾没好气的说,花赶紧将自己缩成一条,侧着身子挤在贴着墙的边。南瑾躺下后,也是双手枕在脑后,只不过斜睨了她一眼,又道:“没让你贴着墙,过来点。” 花又大大方方的往他身边靠了靠,用她二哥的话说,若想欺骗敌人首先得欺骗自己,自己要拿自己当个爷们!旁人才不会怀疑我是个娘们!对了,就是这个理儿! 因为挨得近,南瑾的鼻尖便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药香,让人安心。他缓缓闭了眼,虽然他此刻并无睡意。 “大哥?”花侧着身子撑起头,半明半暗的烛火下,他闭着眼,白里疏离冷清的气息完全褪去,整个人晕在柔和的烛光下,俊美若神袛。 或许是鼻息太近,南瑾不期然的睁了眼,俩人的目光撞在一处。 花尚不及反应,仿似被他的眸子住了神智般,再也挪不开眼,直到南瑾抬手盖住她的脸将她往边上一推,花仰倒在上,“咚”的一声,神魂归位。 回过神后便是大囧,花抱着脑门将自己往板上砸了几下,发出不小的动静。 南瑾闭着眼,语气波澜不惊“别闹,好吵。” 花顿住,哭丧着脸,“大哥,你千万千万不要误会啊。” “我误会什么了?” 花一噎,不过这一世的她一点都不想做那种猜来猜去的人,于是她索坐起身,脸羞愤死的解释道:“大哥,对不住了,我刚才那样不错眼的看你,不是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实在是你长的太好了,我一时没留神看愣住了。但这并不代表我是那种人,我很正常的,我跟大哥你一样喜的是女人。” “我知道,”南瑾语气仍旧淡淡的,却又透着股不悦,“不过我并不觉得她适合你。” “啊?”花呆了呆。 “真是没想到你会喜那样格张扬外向的女子,就你这烂草子,就不怕娶了那样的女子家宅不宁?” “大哥,你在说什么?”花彻底晕了。 “睡觉,”南瑾突然伸出手拉住她的领子一拽,轻易的将她按在上,只不过手掌刚好在她的口,有些绵软。 花反应极大,身子一缩的同时,抓住他的手就挥了开去。 南瑾微眯了眼,轻哼了声。 花情急,口不择言道:“大哥,我可是男人啦,你怎么对我摸来摸去啊?呀,你不会喜男人吧……”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话若是放在寻常人身上,只会是一句玩笑。但如今的南瑾不能人道,这话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狠狠撒了一把盐。花意识到这点后,手脚并用就要爬下躲开。 岂料南瑾冷了眉眼,揪住她的后领,一把将她拽回来,花整个身子撞在板上,发出一声大响。他转身的瞬间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准无误,即使他背着光整个人都笼罩在影中,但她还是清晰的看到他的眸子似淬了毒,青亮的骇人。 花惊恐的睁大了眼,一时忘记了挣扎。诚然,她本意只想将南瑾摸到自己部的事蒙混过去,情急之下说话就没过脑子,可这作死的话已然说出口,她无力收回,南瑾甚至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要了结她的命。一股凄凉之油然而生,她悲哀的想,也罢,也罢,既然事已至此,刚好看看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若是她今死在他手里,那也是她天命所归…… 不,她不能死,她死了,她的父母兄弟怎么办?大周的万千百姓怎么办? 她不是发过重誓吗,即使要死,她也要拖着南瑾一起下地狱!她怎么可以死在南瑾前头! 不可以! 她开始挣扎,可是挣扎无用,她的脑子混混涨涨,后脑勺疼的整个人都燥热了起来,她知道南瑾就在她面前,但是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伸出手想摸上他的肩摇醒他,但是她不能…… 花是半夜醒过来的,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窗口照进来一段月光,她嗓子疼的发颤,微微呻了声赶紧捂住嘴,生怕吵醒了睡在她身旁的南瑾。 然而,南瑾自掐晕了花后本就没合过眼,花稍稍发出一点声响,他反而迅速的闭了眼。 又过了会,花起了身,她盯着南瑾的脸看了会,在确定他是睡了后,才小心翼翼的挪动身子下了地。 南瑾夜视能力极佳,他微眯了眼,借着月光见到花踮着脚先是摸到了屋内的桌子旁,一通摸索后,见她捧着一个水壶直接对着嘴就喝了起来,她很的非常慢,中间还歇了好几回,发出微微的气声,看样子嗓子一定痛的厉害。 花喝完水后,好歹好过了些,回头看南瑾睡的,心内多少有些发凉。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在南瑾心中的地位,可笑的是她还当自己一直以来在他身边卖乖讨巧,又时时刻刻的关心他,多少在他心里与旁人不一样了,可惜,一旦自己做了触及他底线的事,他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下狠手。况且,她这次仅仅只是说错了话而已。 她忽然对自己到非常的失望,她真的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引善”。 她连引善的第一步——走入他的心里,都做不到,又谈何阻碍他的计划,劝他放弃仇恨,避免伤及无辜? 她太没用了!! 或许是夜晚尤其让人伤,花越想越难过,竟极小声极小声的哭了起来。 哭的非常抑。 南瑾偏过头看她,见她将自己抱成一团,缩在一张椅子里,小小的,甚至连大声哭出来都不敢。 南瑾不觉心头一扯,有些疼,丝丝缕缕的,本来以为没什么,不知不觉间却连身上的骨血都开始疼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是要犯病了。 花也没哭太久,擦净了泪后,心内默默的自我检讨道:“谁叫你上辈子做了那么多坏事?该!没掐死你算你命大,就算掐死了,你又有什么好抱怨的?是你能力差!没本事!正所谓恶人还有恶人磨,你这个毒妇人,可不就报应在了大魔头手里!呵呵……你以为菩萨让你重活一世是让你享受生活的?我呸!你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罪人,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门板夹了?菩萨是叫你赎罪的呀!罪有那么好赎的吗?不死个几百回能对得起曾经被你害过的人吗?花,你就是该!该!该!” 花酣畅淋漓的将自己痛骂了一顿,骂过后心里舒畅多了。 活着嘛,自然是更健康!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