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就你话多,快去给我打盆温水,我要擦伤口。哎,你可注意着点别说漏了嘴叫爹娘知道了,这事就这么揭过去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花推了花二郎一把,花二郎尚未动,兰珠倒站起身,用帕子擦了下眼睛,“我去。” 待兰珠回来,屋子里就只剩花一人。她因为要擦拭伤口上药的缘故,花二郎一个哥哥在房间待着也不方便。 兰珠将脸盆放在桌子上后,花就请兰珠嬷嬷先出去。 若是搁平时兰珠也就依了,毕竟打从兰珠认识“三郎”开始,就知道这孩子与旁个不同,不喜人近身伺候,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更不喜当着人面宽衣解带。但今不同往,兰珠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花实在拗不过兰珠,况她后背的伤她看不见的确不好处理,只得退了一步,道:“那嬷嬷你先转过头去,我说可以回头你再回头。” 兰珠叹了声,“你这孩子也不知怎么长的,怎么就怕羞成这样,虽说男女有别,可我一个老嬷嬷,你在我眼里就跟我儿子似的……” 兰珠一不留神说出了心里话,忙住了口,转过身后,却听“花三郎”笑着说:“您在我心里也跟我娘一样,可是老话不说的好嘛,女大背父,儿大背母……” 兰珠只将“您在我心里也跟我娘一样”这话听进了心里,心头一暖,眼眶一酸,又落了泪,后头花说的话一概没听清了。 待花了上衣,趴在上后,兰珠这才转过身,轻手轻脚的帮花清洗了后背的伤口,又给她敷上了花之前配好的药,动作娴轻柔,极尽温柔。 涂好了药自然要包扎伤口,兰珠扯好了绷带就要替她绑上,这下花说什么也不干了。 兰珠在这事上却固执的很,两人僵持了会,兰珠不再理会花,而是两只大手一捉,就将她给掀了起来,而后嘴里碎碎念着,就将一卷纱布绕着她的前后背在了她的身上。 待她忙玩这一切后,再看“花三郎”,只见她已经呆住了。 “儿啦,你这又是咋了?” 花咽了口吐沫,“嬷嬷,你看了我的身子难道就没什么想法?” 兰珠愣了好一会才啐了她一口,道:“小猴崽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且不说你还是个娃娃!就是个成年男子,你也不想我这嬷嬷都多大岁数的人了,你还跟我开这种玩笑,该打!” 兰珠虚打了她一巴掌,而后起身去倒了血水,又收了她染了血的烂衣裳,并千叮咛万嘱咐的叫她好好休息,这才出了门。 花一个人在上躺了许久,越想越不对味儿,挣扎着爬起身,见房内有个梳妆镜,便走了过去,虽然身上了纱布,前两点也被包在了里头,可身上并没穿衣服,赤条条的一个。 站在镜子前,花前看后看,越看越悲哀,就这棺材板的身材,前后一般平,还真是越来越汉子了啊! 看来这裹布真是起了作用了啊,唉…… 想起上一世她虽然没有小郡主等人的蔚为壮观,但在她自己的用心调理之下,也长势颇好,各样的衣服也能撑的起来,何至于像如今这般……这般……一马平川! 唉,正所谓有得必有失…… 花正兀自惆怅,有人敲门都没听到,直到那人推门进来,喊了声“三郎”,花这才回过神。 翠红已拿了花的衣裳给她披上了,方才她在院子内看到兰珠倒血水起了疑心,上前询问,兰珠起先还遮掩不愿说,翠红再三追问,兰珠这才将花影受伤的事红着眼睛的说了。 “你怎么光着个身子就站在屋子里发呆啊,虽然你现在是三郎,可事实上,你可别骗人先将自己给骗了。若是叫人看见你这样可如何是好。”翠红笑着嗔怪道。 花这才回神,喊了声,“大嫂。”目光却落在了翠红鼓起的口。 翠红起先还没察觉,可花的目光太直接了,想不在意都难。翠红不觉红了脸,又见花前后背一般的平整,遂小声安道:“你年纪还小,还未张开,这个你不用在意,等到时候了它自然就长了。葵水还没来吧?那就更难怪了。更何况你又天天嚷着要出家,光吃素菜不吃,身子缺乏调理……” 翠红将花好一顿安眼见着她昏昏睡了这才出了房门。 花这一觉睡的实在,直到第二天大亮方醒。 刚一睁眼就见兰珠推门进来,手中端了盒点心,袅袅的冒着热气。 花饥肠辘辘,见到有吃的很是喜,匆匆漱了口茶,虎咽吃了许多,兰珠笑看着给她拍背,又再三说着别噎着。 花口内说着,“嬷嬷做的点心比得上内的御厨,就算噎着也值得,”这般说着,果见她噎住了,又呛咳了起来,兰珠又是怪,又是给她端茶递水,直怨她小孩子家家嘴上没个把风的就喜胡言语。 待花吃后,兰珠便开始收拾花的东西,昨儿晚也只是在客栈暂歇,很多东西都没拿出来,这会儿再整理也方便。兰珠一边收拾着一边说着,“你且只管在客栈躺着,待我们将新房子布置好了再接你过去。你可要听话,千万别跑又惹了是非。京城不比幺姑郡,越是达官贵人汇聚的地方,越是人心不古……” 花昨已听了翠红说娘喊了张嬷嬷去了永安候府的事,当时心里还很不齿,没成想兰珠嬷嬷这会儿就提了新房子的事,于是也没多想,张口便道:“奇了,没成想永安候府那般攀高踩低的也会帮咱们这五品小官穷亲戚的忙。” 兰珠忙掩了花的嘴,低声音道:“你小声点,你娘心里正闷着呢。”而后兰珠这才将张嬷嬷去了永安候府,那边并不怎么待见,连姨太太的面都没见到的事给说了。倒是昨儿下午,翠绿的亲叔叔过来了,就是几年前要来接翠绿过去的那个姓孙的,自称南武郡人士的那个。热情巴拉的跑来,给花大义推荐了几处宅子。 花大义之前去吏部报道后又去了礼部,也被晾了许久,本想和同僚打听哪处有闲置的房子可供买卖的心思也打消掉了。本来心头不得劲,回了客栈见花容氏比他更愁眉不展,只得隐了心头的郁闷,忙着开解子了。 此番孙先生过来,又是热情的要招待花大义一家子去家里吃饭,又是要张罗着帮他买卖房屋的,花大义岂有不喜的。 花大义是武夫,做事情就讲究一个风风火火,为了叫家里人安心,也不顾疲乏当时就带着花勇随孙先生去了,连着看了三四处最后因囊中羞涩,只得选了个最小的宅子。 孙先生讶然,拉了花大义的胳膊忙说:“刚才看的那几处宅子也贵不到哪去啊?你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一处?” 花大义是个明白人,闻言冲着孙先生憨憨的笑,“孙先生,你帮我找地方住我已经很你啦,就你这房子说的价一看就不是实价,我要是买了,你岂不是亏了。说句实在话,我也算是个老京城人了,只不过后来赴任去了幺姑郡那穷乡僻壤,可京城的房价我还是知道的。就你这最小的房子给的价怕是比我们刚才看的那处最大宅子的价钱还要多。你就别蒙我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们一家子够住就成了……” 孙先生与他客气了几回,但见花大义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少不得在心中又高看了他几分,此后因二人都住在京城,时常往来喝酒,便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自处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花大义看好房子后,当下就拉着孙先生回了客栈,签了房契,又喊了花容氏取了银两。 花容氏已经习惯了自家老爷这般子,含笑念叨了他几句“也不叫我们娘儿几个看看”,说笑着就拿了银钱出来,又让丫鬟去跟店掌柜的说一声做了几道好菜,烧了一壶好酒,让他二人吃酒。 回头又拉了花勇到另一处房,细细问了地方以及房舍怎么个形状,花勇皆一一作答。 及至戊时,花大义才放了孙先生回去,花勇拉了父亲的老马拖着孙先生回了他的铺子。 街面上一片灯火辉煌,不时传来丝竹管乐之声,花勇不慨,“皇城脚下就是不一样,要是搁我们那这时候都该关门闭户了,除了猫叫狗叫连半个人声都没有。” 孙先生坐在马上笑,“这个算什么,这么个时候要说真真热闹的非素锦街莫属啦!” 花勇忙问素锦街是什么地方。 孙先生笑的暧昧,醉醺醺的解释起来,原来那素锦街是院的聚集所在,而那院中当属醉楼最最有名,而醉楼最最有名的当属花魁素锦啦! 那街原不叫素锦街的,只因两边种杏子树,后人顺口叫了杏花街,四年前素锦突然来到醉楼,凭着艺双绝名皇城,成为众多王孙公子追逐的对象,那条街也因她渐渐改了名儿,没几年男人们都叫顺口了,只是女人们心里不屑,仍旧管那处叫杏花街。 孙先生说:“既然来了京城,就要去见见素锦姑娘,也不枉住在京城,即使没那脸面和素锦姑娘说上两句话,远远的看一眼倒还是使得的。” 花勇刚娶了亲,哪敢去那种地方,忙说着玩笑话将这话题给揭了过去。 不一会到了孙先生的绸缎庄子,花勇只听孙先生说这几年走南闯北,也是才从南武郡来的京城,花勇却不想铺子这么大,不又对孙先生刮目相看。 孙先生谦让道:“这铺子是主人家的,我也就是替主人家打理打理,没得什么本事,往后还要仰仗花老爷花少爷多多提携呢。” 花勇回说:“先生莫说这样的话,用我爹的话说,我们家虽有功名可也是个穷官,比不得先生金银钵来的自在。先生虽说也是受人差事做活,可这普天之下除了那天王老子谁个不是替人干活卖命的。先生能耐,才能管这么大间铺子,怎不见旁人管了来?” 俩人说笑着道了别,孙先生醉眼惺忪哼着小曲儿进了内堂,刚一进去,就见一高大的黑影隐在黑暗处,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 “让你去办个事,你去了大半,这一来回倒是痛快了?”乌丸猛冷着声音说道。 孙先生膝盖一软,忙磕了个头,毕恭毕敬的将这半与花大义一家碰面,并房子的事都给说了。 “起来,咱们都是侍奉主子的,你跪我做什么?”乌丸猛听了孙先生的话,态度好了些。 “是,大人,”孙先生哆哆嗦嗦站起身。 “往后没事多去花家走动走动,替我盯着点花谦那小子,”乌丸猛说完话后便出了院子,转眼就没了踪影。 后几花家都在打扫房舍,布置新家,永安候府自张嬷嬷拜访过后一丝动静都没有,倒是花大义少年那会儿处的几个发小来找他叙了几回话,喝了几盅酒,都纷纷对花大义一介武夫虽然被推举上京为官却做了文官的礼部郎中纷纷表示不解。 但有一个消息灵通些的,说是新任吏部侍郎这几情绪不大稳定,可能是一时突发奇想,胡做了安排。这话让花大义惴惴不安了好些子,生怕这头才一家老小安置妥当,那吏部侍郎又回想起来,又将他给调了回去。 他倒是无所谓,就是怕子这一趟喜喜的来,母亲的面尚未见到,又折返回去,恐伤她的心。而留在京城于儿女的将来自然要比穷乡僻壤的幺姑郡要好的多。所以,就算是礼部这官再难做,他做的再不顺心,受尽同僚白眼,花大义决心为了子儿女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而另一头的花,在家里养了几后,背后的鞭伤益好了起来。 虽然她在家足不出户的待了几,但花大义夫妇各有各的烦心事,也未对她的反常留心,只当她车舟劳顿辛苦了。 这一花活动了身,觉大好,便起换了布衣衫,背了个篮筐,小锄头就准备出门。 可巧张嬷嬷刚好去她院子里问可有治伤风咳嗽的药,花忙回身从箱子柜子里翻找,最后连渣子都倒出来了,只包了一剂药。 “方才莺哥才过来说他们屋里的人都咳上了,我便将药都包了给他们,只剩这么点了,若是不够,嬷嬷你先去问他们要些。这行了一路,我只备了这么点,现在基本都用光了,我正准备去采些回来呢。”花一便说着一边包着药,“要是不够的话,您再问娘要些银钱去药房买些回来,我给你开张方子。” “不了,不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做什么费这银钱。这家里才买了宅子,往后置的东西还多,能省的就省了,我来跟你要药吃,也是想着好的快点,免得老是咳耽误干活。” 花心知张嬷嬷舍不得花这吃药的钱,钱也是贴补家里了,于是说道:“最近家里咳的人多,估计是互相染上了。您老还是听我的叫小丫头给你去买副药,别为了省这点钱,要是咳的重了,染给了玉哥儿,您老又得恨自己了。喏,我这里还有几个钱,我去叫福气给你买去。” 张嬷嬷忙拉住她的手,“你一个小子能有几个钱,还不是平时嘴里抠下来的,你二哥就没你这般节省,有两个花两个。嬷嬷这里有,回头我就去买。” 而后花出门,张嬷嬷又喊了福气跟着她,说是她兰珠嬷嬷出去买东西去了,要是不叫人跟着她,回头兰珠肯定要跟自己生气。 花笑着应了,出了家门后,刻意绕了路没走街心,去了京城郊外的荒地。 ☆、第41章 草药这东西吧,你要是识得,它就是宝,你要是不认识,那它就是妥妥的草了。花没大一会就采了一篮筐,许是费了力了,后背竟隐隐作痛。花直起了身子,又小幅度的伸了个懒,冲一旁正胡扯着草儿玩的福气道:“西南边二里地外有处清凉的泉水,咱们去那里歇歇脚吧。” 福气闻言乐道:“刚好我正口渴的紧。”他蹦蹦跳跳的接过花背在身上的篮筐,又道:“少爷,您真是第一次来京城吗?怎么觉你对这里很啊?就连那二里地外有泉水都知道。” “我有千里眼,”花知道福气是个不长心的,遂故意诓他,而后又道:“你说你好歹也十六七了,怎么走路还蹦蹦跳跳的?” “三少爷您就别嫌我了吧,二少爷走路不也这个样。” 没大一会,穿过了一片成荫的树林果见一处清凉泉水,福气呼一声就跑到跟前,而后就一头扎进水里狂喝了起来。 花也捧了一把尝了一口,“好甜,”而后径自了鞋袜,将一双汗津津的臭脚放进了水里。 福气刚好在下游,喝完水一见花的一双脚正在拍水,顿时气的蹦,“三少爷,你好恶心!” “谁叫你在我下游喝水了,活该!”花说着话用脚猛踢了下水,溅了福气一身。 福气对洗脚不敢兴趣,便躺在花身侧的一块山石上一面百无聊奈的看着她洗脚,一面催着她快些洗好回家。 花在幺姑郡那几年,没事常卷了脚了鞋袜与二郎他们一众小子在一处疯玩,此刻福气这般大刺刺的看她,她也习以为常,闻言,抄水撒了他一把,“你要走就走,我还有事没忙完。”而后自顾自的拽了篮筐到身侧,就着泉水将药草该洗的都洗了遍。 福气一直觉得三少爷太安静了,不好玩儿,巴巴的就想跟在花二郎后面疯玩疯跑,此刻更是急不可耐的滚到她身侧,帮忙着洗草药上的泥土好早早回家。 可他洗着洗着,却不自觉的盯着花潜在水里的一双腿发起了怔,发愣还不够,又探手朝花的小腿掐了一把,口内啧啧道:“少爷,你说你的腿怎么就这么白,这么,这么好看,我的怎么就那么黑,那么糙呢?” 花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双手双脚并用冲着福气又打又踢,口内嚷嚷道:“本少爷的腿是你能摸的?你能摸的?” 福气被打的落荒而逃,连连告饶。 打跑了福气后,花又愤愤不平的跳进了小溪内,将脚给洗了个干净。正待穿了鞋袜离开,突然觉得头顶有什么东西飞过,刚好落在她的面前的溪水里。花捡了起来,尚未细看,就听得马蹄声响,有人喊了句,“在那边!” 而后只听得树枝被劈断折弯的声响,两个要配宝剑侍卫装扮的人登时出现在花面前。 那俩人见了花也是一愣,张口呵斥道:“什么人?” 花嘴一撇,心内腹诽,贫民百姓呗,还能是杀手不成。 正在这时,又有人打马而来,温润醇厚的嗓音响起,“是刮到这里了吗?” 花一听那声登时就傻了,手一抖,那帕子便又掉进了水里,顺着水冲向下游。 先前那人中一人大喊一声,“帕子!” 花恍然回神,当时脑子就浆糊了,只抬脚就追了那帕子去,当下踩的水花四溅,身上的衣服都透了,捡起帕子后,又慌慌张张的往岸边跑,岂料都快触到岸了,脚底一滑,一个趔趄就一个头栽水里去了。 花惊慌失措,越越爬不起来,嘴里狠灌了几大口水,正惊骇万状,只觉得有一只大手拽住她的胳膊,而后用力一拉,她就稳稳的站了起来,张皇间便看到一双悉俊朗的脸微微带着笑意。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