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并不表示她什么都不懂。 她看书,上过学,受过教育,懂得并不比别人少。 上一世活下来,她什么事都烂在肚子里。 可是她也知道,不管什么时候,穷人过得总会很难。 尤其是后面那些年,她自己成了家。 她亲眼看见自己妈妈多么不待见德福。 德福已经赚的比别人多了,可他只是个工人,而且家里有寡母幼妹,赚的工资都不舍得花。 两个人过年回家,买的那些东西,黄静一个也看不上。 绝对比不上大女婿,当上了厂长,住在最大的院子,虽不说位高权重,可偌大一个厂子,又是市里的重点工厂,他一人说了算。 那就不得了了。 有幸再来一世,邵女第一件事锯掉葫芦嘴,第二件事把男人叫回家,第三件事,也是最长久最重要的,赚钱。 谁有钱也不如自己有钱。 兄弟姐妹是这样,夫之间也是如此。 邵女知道,一旦德福回来,工资就会特别低。而且经常在家猫着,不需要去厂子,只发个最低工资,糊个口。 家里一个东东明年上一年级,肚子里还有未出生的娃,目前一家六口挤在一个院子里,孩子出生后,住在哪里?这些都是问题。 手里有钱,心才不慌。 邵女买了铅笔和橡皮,又打了醋,算了下价格,并不比以前的门市部贵。 甚至打醋的时候,老板还抹去了两分钱。 开小卖部的是一对夫,看起来和翟明翠的年龄差不多。 笑脸人,笑脸送客,都是实打实的快乐。 那用钱堆起来的开心和足,是骗不了人的。 回到家,张德凤和翟明翠在线。 线是从一个旧衣上拆才来的,土黄,已经拆了一半了,了三团。 旁边的小石桌上放着东东的两个衣,看见她们回来,翟明翠连忙招呼东东,“来,给你比一下,去年的衣是不是小了?” 张东东很乖跑过去,翟明翠拿着衣在比好,“袖子短了两指,身上还行。” “这么早就开始衣了?”邵女把醋放回厨房,“还这么热呢。” “嗯,趁天气好,把棉衣啥的都拿出来晒晒。”翟明翠说完拍拍张东东,“去玩吧。” 她又问道:“在哪里买到的醋?” “一生活区的门市部也撤了。”邵女说,“我过了街,去小卖部买的。” “那走的够远的。”翟明翠递过去一个马扎,“快坐下歇歇。” 她说完,瞥一眼邵女的肚子,“这才三个多月,肚子比怀东东的时候大多了啊。” 邵女低头也看了一眼,点头同意。 没做检查之前,她不想说自己的猜测。 “等我把这个衣拆了,给东东接上一段袖子。身上也接一点,孩子长得快,这衣再穿一年吧,明年上一年级给她织个新的。”翟明翠絮絮叨叨的说。 “好。”邵女接过来已经拆了一半的衣,帮忙一起拆衣,团线。 子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到了月底。 生活区里的门市部彻彻底底关了门。 张德凤站在一旁看着,又哭一场。 可眼泪还没干,不远处开了一家副食店。 副食店门脸不大,一间屋,卖的是猪等食。 后面挂着,前面是柜台,有些食,猪耳朵大肠什么的。 门口是两个大盆,里面游着常见的鱼。 草鱼居多。 挨着路边放着一个木桌,桌子上摆着一点蔬菜,种类很少,还都是容易存放的,土豆南瓜等等。 副食店一开,总算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和菜都可以买到了。 可生活必需品,还是没有。 谁家不需要个针头线脑,小朋友天天嘴巴馋,大白兔话梅糖一概没了。 大人是省钱了,可是也麻烦了。 最常用的盐和酱油醋也没有,要跑好远去买。 一时间,忘记的邻居就会拿着小碗去隔壁借一点。 借点醋,借火柴,借个顶针。 都是小东西,却是常用的,不能缺的。 两个生活区的人都在为这件事发愁的时候,翟明翠还有其他更愁的。 她家老二媳妇还没回来。 一天两天在娘家住着,翟明翠还没当回事。 魏橙花家里上头一个哥哥,已经结婚了。和父母不一起住。 翟明翠就想,亲家肯定是想闺女了,小闺女都娇养长大的,跟德凤一样。让回家住两天就住两天,自己闺女结婚后,翟明翠也得隔三差五把她回家住。 可超过三天后,翟明翠就坐不住了。 不能够住这么久啊,也没个信儿。 张德柱还在房里睡大觉,这周晚班,晚上上班,白天睡觉,翟明翠想和他说句话,都不得见。 邵女在一旁坐着教东东拿笔,东东的铅笔握得七八糟,总是斜着拿笔,握不住,握着握着就偏了。乐眉来玩教了几次就烦了,教不会。 邵女只能自己教,手握着手教,不一会儿手心里全是汗。 东东一脸无奈,转头看邵女:“妈,我歇会行不行?” 邵女放她去喝水,不要跑远了,一会儿还要继续练。 翟明翠心里有事,火烧火燎的,见东东热了一头汗,便劝:“大儿媳妇,别教了,又不上一年级,不用会使铅笔,等上了托儿所,让老师教吧。” 她说完,就站起身,对东东道:“东东,去你叔叔屋里,看你叔醒了没有?” “妈,是不是有什么事?”邵女问。 “还不是橙花。”翟明翠道:“愁死我了,这都走了几天了。我这越想越不对啊,她以前回娘家,没住过。当天去,晚上就回来。这咋回事,怎么住了这么几天。” 翟明翠急的在堂屋转圈,东东跑回来了。 “我叔睁着眼睛呢。”东东打报告,还学了张德柱的样子,“这样!” “去,叫你叔过来。”翟明翠说完,又直接道:“算了,我去吧。” 张德柱和东东学的一模一样,双手放在后脑勺枕着,一双眼睛睁的大大地,看着天花板。 “你没睡啊。”翟明翠开门进去,东东这个小尾巴也跟着。 “哦。”张德柱依然躺着。 “德柱,你和你媳妇,没事吧。”翟明翠说,“怎么还不回来?都住了几天了!” “没事,我俩有啥事啊,啥事没有。”张德柱说完,看向翟明翠,“妈,你别瞎想了。” “没事还不回来?”翟明翠走出去,念叨着,“这橙花怎么了,都住几天了。” 中午,张德柱起来吃完午饭,骑车出去了。 没去哪儿,去了电影院。 今天周,电影院人多,大白天的已经排了好多人等着买票。 张德柱把自行车往路边一放,蹲在马路牙子上往售票口瞧。 魏橙花正低头卖票。 说过她很多次了,卖票要抬头看人。 可她说脖子疼,就不愿意一低一抬的,就一直低着头,问看什么?看哪场?几个人? 然后收钱,撕票。 今天人多,魏橙花撕了不知道多少票了,一看留下的票,厚厚一摞。 她抬头动了动脖子,这工作,真不是人干的。 一抬头,就看见路对面蹲着的张德柱。 魏橙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眼睛,还真是。 “同志,我的票。” 外面买票的等着拿票呢,一直等,里面的售票员手里拿着票,就是不递给他。 “催什么催,少不了。”魏橙花把票从窗口扔出去,看一眼后面,还有好多人。 她觉得,这队卖不完呢,张德柱一准就走了。 他哪有什么耐心等她。 从来没有过。 魏橙花心里就更了,这可咋办,在娘家住了这么多天,都没见张德柱来接她,这总算来了,还这么多人买票。 可没人能替她啊,还不到接班时间。 魏橙花手里的动作加快,赶紧喊:“后面的。看哪场,几个人?快点。” 原本要卖十分钟的,魏橙花这次花了五分钟就解决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