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篮球比赛时队员的更衣室。 杨弯略微有些失神,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某个时间段里,眼前有好多人在走动,其中就有穿着比赛服的江敬言。 他看上去很累,出了一身汗,坐在长椅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走了进来,对坐在那的他说:“原来你在这,我找了你好久。” 杨弯愣了愣,那个女孩不管外貌还是声音都和她一模一样,是她 悉的自己,可这却是一段她完全没有的记忆。 “你一个人躲在这儿做什么?”女孩走到了江敬言身边,尽管他看上去很不耐烦,甚至是厌恶地瞥了她一眼,但她还是仿佛没看见一般心理强大地坐在了他身旁。 杨弯听见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姑娘对江敬言说:“不就是输了一场比赛吗?有什么好难受的?虽然你很厉害没错,但你也不是神啊。篮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它的胜利不能全靠某一个人的能力,你已经把比分拉回来很多了,实在没必要再因为输了比赛而自责难受,况且如果连你都需要这么难过的话,你要让你其他的队友怎么自处?” 这长篇大论没收到什么好效果,心情极差的江敬言直接瞪着女孩说:“闭上你的嘴,然后出去,这不关你的事。” 女孩也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不关我的事?我可是篮球社的经理人,这怎么可能不关我的事?还有,我必须得说,你把对方学校的主力打得也太狠了,他门牙都掉了,你说这可怎么办?” 杨弯看见江敬言冷着一张脸,恶狠狠地对女孩说:“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女孩长叹一声:“那你大概要付给他很多医药费了。”她惋惜道,“我好说歹说人家才放弃去投诉你。” 江敬言面无表情道:“如果他能投诉成功,那这样的比赛以后也没有参加的必要了。是他们先犯规伤人,我只是按照他们的行为原封不动地返还回去——先动手的人可不是我。” 女孩似乎笑了一下,过了会才说:“你之前总是一副谁也看不起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讨厌所有人呢。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队友受伤和他们打起来。” 江敬言冷冰冰地盯着女孩:“你还有什么话说?没话说就赶紧离开这,我不想再跟不懂篮球的人浪费口舌。” 女孩好像又笑了一下,杨弯情不自 地走到了她身边,她看清楚了她脸上的笑,带着些揶揄和欣赏,更衣室里安静了一会之后,女孩对年少的江敬言说:“我还有最后一句话。” 江敬言不耐烦地催促:“快说,说完赶紧走。” 女孩站起身,凑到他耳边, 低声音说了句:“——打得好!” 江敬言微微一怔,惊讶地望向他的班长,他的班长朝他眨了眨眼,然后就转身走了。 杨弯就站在女孩的光影身后,女孩的身体虚幻地穿过她,她浑身一震,刚才看见的画面好像光束一样涌入脑海,她跌倒在长椅边剧烈地 息着,耳边还能响起大约是她和他的对话声。 他很反 地问她:“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为什么老是要管我的事?” 她很无奈地说:“谁让我是你的经理人?我不管你你要怎么办?我也不是只管你,我还管别人呢,这不是轮到你了吗?你就不能配合一点?” “你这是在 我退出篮球社吗?”男孩的声音变得有点大。 “那你这是在拿退出篮球社来威胁我吗?”女孩的声音也变大了。 紧接着男声就说:“如果我说是,你要怎么做?” 女孩愤怒地哼了一声:“那你当初干嘛非要让其他人选我当经理人不可?你当初选我就是想整我,现在发现没有达到目的反而被我给‘整治’了所以很生气?那也得忍着,这就叫自讨苦吃,自己挖的坑,自己慢慢填吧!” “杨弯,你怎么那么讨人厌?” “江敬言,你也没有多讨人喜 !” 接下来是巨大的关门声,伴随着关门声响起,好像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杨弯哭得泣不成声,她趴在长椅上 泪,身边似乎有人在靠近她,她茫然地望过去,看见了找到她的江敬言。 不是回忆中的江敬言,是活生生的江敬言。 他大概找遍了整个学校吧,重新回到体育馆,终于找到了她的时候,他身上的白衬衫已经被汗水 透了。 他的头发凌 ,额头布 汗珠,他眼眶很红,薄 紧抿,垂在身材的手紧紧握着拳。 他一步步往前走,渐渐站定在她身边,杨弯无声地 泪,他缓缓蹲下来,盯着她看,也没什么动作。 杨弯心中难安,眼前的男人与方才回来的片段记忆中似乎有些分别,却又好像完全一致,她恍惚地靠过去,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靠在了他怀里。 他呼 还没有平稳,因为急促地跑动,他 膛还在不断起伏,身上被外面的冷风浸透,她抱着他的时候都替他觉得冷。 杨弯慢慢闭上了眼睛,自暴自弃地抱着他哭,江敬言 线紧绷,几秒钟之后,他放弃了挣扎,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你吓坏我了知道吗。”他语调沙哑,情绪跌入低谷之后,是难捱的寂寥。 杨弯泣不成声:“我很难受,我头很疼,这都是怪你,都是因为你……我这么难受,你仅仅只是吓坏了而已,你仅仅只是吓坏了而已……” 她越说到最后越模糊,泪水 噬了她的言语,听得他的心越发酸涩。 “好。好。”他 低声音,低哑地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不难受,不头疼,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怎么吓我都行。如果你喜 把我甩开自己离开,那就去,反正……我总能找到你的。” 杨弯把脸埋在他颈间,泪 了他衬衣的面料:“你一定会找到我吗?” 他回答得很快,也很坚定。 他说:“不管你在哪,我一定能找到你。” 第二十八章 杨弯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了。 回了家,她就被江敬言扶着回了主卧室,吴妈见她 脸泪痕吓了一跳,江敬言安抚过吴妈之后就让她先离开了。 吴妈走时一步三回头, 脸的担心,她会这样关心杨弯,可见杨弯和她的关系也是很好的。 江敬言又安 了一下吴妈,吴妈才叹了口气终于走了。 送走了吴妈,关好房门,江敬言站在门口停滞了一会,抬脚去了二楼的盥洗室。 在盥洗室里,他用温热的水浸 巾,随后将 巾挤干、折好,拿在手里,轻手轻脚地进了主卧室。 杨弯这会儿已经快睡着了,她看上去特别累,眉头始终皱着,似乎还在被头疼困扰。 必须要承认的是,江敬言在今天这个 子带她去学校,的确存了试探她是不是可以想起什么的心思。 可他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奔跑在校园里寻找她的时候,整个人都近乎绝望了。 当他终于在传来哭声的更衣室里发现她时,也没有得到片刻的轻松。 看着她靠在长椅边哭泣,看着她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 何必呢,其实想不想得起来又能如何,不是早就做好了决定,哪怕她想不起来一切,只要让她重新 上他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做这些无谓的试探呢。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只是让她更难受而已。 耳边回 着杨弯撕心裂肺的质问,江敬言每走向她一步心情都更沉重一分,当他终于坐到她的 边时,她已经呼 很微弱了。 江敬言微微蹙眉,一手用热 巾为她擦着脸,一手轻轻按着她的背,她背对他躺着,双手紧紧抓着被子,江敬言看见,便伸手轻轻掰开她的手。 他将她的手握在手里,因为太过用力抓着东西,杨弯指甲里的 都红了,看起来时间再长一点可能就要 血了。 江敬言眼神复杂地替她 了 指腹,随后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起身打算去将微微变冷的 巾再热一下,侧躺在 上的杨弯大概以为他要走了,在他要起身离开的一瞬间,她直接转过了身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 江敬言惊讶地转头望去,杨弯依然闭着眼睛,她将半张脸埋进枕头里,换了个面对他的方向躺着,喃喃自语的声音他险些听不见。 她说:“你别走。” 江敬言并没打算走。 他还会回来的,她这副模样,他怎么可能会走? 可杨弯不知道,在她看来,他现在走了可能就不会回来了。 她在体育馆里说得那些话做得那些事很不懂事,他应该会越发讨厌她吧? 但他还是来照顾她了,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也没有很生她的气? 其实他不应该生她的气的,她是真的很伤心很难过,她陷入了怪圈,她也不希望自己那么矫情地跟她忘记的那个自己较劲,可她就是忍不住那样想,只要一想到他那么希望她恢复记忆,那么希望她变回之前的那个她,她就觉得他是讨厌现在的她的。 就像她记忆里,他对她冷漠厌烦的态度一样。 她很害怕。 谁能理解她呢? 她不想这样的,可她真的很害怕,怕到浑身发抖,怕到脸庞嘴 都发白了。 杨弯使劲把脸藏进枕头里,痛苦地呜咽出声,江敬言眼眶发红,他紧抿 瓣坐回了她身边,犹豫许久,还是抬手放在了她头上,轻轻地抚过她的发顶,低柔地说:“我不走。” 杨弯抓紧了他回握住她的那只手, 受着他另外一只手轻抚着她,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江敬言整晚都没离开这里。 起先是杨弯不让他走,后来是他也不想走了。 当然,他也走不了,杨弯哪怕睡着了也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他的手都被她抓红了,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疼。 他侧躺在她身边,借着微薄的月光打量着她的睡颜,她的眼睛仍然有点肿,哪怕闭着也有明显哭过的痕迹,她的 轻轻抿在一起,哪怕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好像在做什么噩梦。 江敬言轻轻地为她抚平眉心,沉睡的女孩一点点舒展眉头,抓着他的手又更紧了一点。 “江同学……”她喃喃出声,也不知是在叫梦里的他,还是身边的他。 江敬言靠近了她一点,与她面对面,呼 织,他犹豫了一下,轻声唤她:“班长。” 这个称呼好像取悦了她,哪怕依旧闭着眼,但杨弯扬起了嘴角, 出了她今晚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笑容。 隔天杨弯醒来时候头疼 裂,明明滴酒未沾,却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宿醉。 她从 上爬起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她恍惚了一下,伸手去触碰那块空 的地方,那里有淡淡的温度,不知道是她辗转反侧留下的,还是另外一个人留下的。 她失神地呆了一会,才起身去了卧室配套的洗手间洗漱。 昨天哭得太厉害太伤心的结果就是,今天眼睛有点肿。 抬手抚过微微红肿的眼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哭过了,这可怎么办? 今天是工作 ,昨天都没去上班,今天不能不去了。 杨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许久,有些自我厌弃地转开了脸。 最后想到的解决办法是戴个墨镜,可去上班能戴墨镜,在家里怎么戴? 杨弯下楼吃饭的时候有些抗拒,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江敬言,昨晚两人说得那些话,还有她做得那些任 的、令人苦恼的事情,他会很反 吧。 经历了那样一个夜晚,杨弯此刻的 觉就是,她在用现在恶劣的自己,消磨着他对那个年长的她的 。 其实这是很卑劣的行为,如果二十五岁的她会说话,肯定会哭喊着质问她为什么那么做吧。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