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财?!”沈心悦尖叫。 看到有狗进来,稳婆大叫着快赶出去,说有狗在房间不吉利。时人对有些东西特别 信,可狗在产房并不仅仅吉不吉利的问题,确实是不利于卫生。墨九听见了,半睁着眼看了一眼旺财,手指勉强地抬了抬。 “财哥……快……出去……乖……” 在外面听见她的痛呼声时,旺财一直守在门口,趁着沈心悦开门,它就溜了进来。这会儿被稳婆赶着,听到墨九在说话,它又回过头,疯狂地朝墨九摇尾巴,嘴里“汪汪”着叫个不停。 “出去,快出去!” 稳婆着急得快疯了。 旺财终于被赶了出去,一只小 从坐椅底下钻过来,“嗷呜”一声挤到它的身边,直往它身上噌,像是在与他 着什么。可旺财不理会它,冲房门看了一眼,突然撒开脚丫子往院子外面跑。 儿愣了一下,嗷呜一声,也撒丫子追了上去。 一 一狗的行为,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人们都紧张地等待着墨九生产的消息。 今夜山上不平静,防守极为严密。 兴隆山的墨家弟子,统共不到两万人,他们与南荣朝廷一直没有正面开杀,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敢随便下山支援萧乾,就怕南荣 军趁机反扑。一旦他们离开山上的机关掣肘,两万人相较于数十万大军,无异于杯水车薪,还不如在山上守好墨九和他们的基地。 深山里的月光,特别皎洁。 一 一狗狂奔在山道上,旺财在前, 儿在后,一直往山脚下奔跑而去。路上遇上有墨家弟子大唤它们回来,他们也不予理睬,奔命似的一路下山。不一会儿,前方突然光线大炽,喊声震天。两军人马还在厮杀,那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歇斯底里的尖利,极为惊悚—— 兴隆山的路,确实不好走。 上山的要道就一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像知道萧乾急于上山一样,南荣 军采用了典型的人海战术,他们就用人头来堆,就不让萧军突围上山。有了谢青嬗的那些话后, 军们似乎战斗得更为勇猛了,一个个不怕死地填补空位。如此一来,萧乾不得不与他们在山下厮杀,可杀完一批,还有一批,杀完一批,还有一批。此刻的他,浑身浴血,已然杀得手软。可计算着时间,他却不敢让自己停下来。 山路遥遥,他恨不能长一双翅膀飞上去—— 突然的,一声犬吠传来。 “汪汪汪——” 在南荣 军的后方,旺财急得团团转。 它叫着, 儿也跟着叫,萧乾听见旺财的声音,心里一动,双目突然染上了不一样的 彩,挥舞着长剑就往边上人少的地方杀去。可大晚上的,在这样的战斗中,一条狗的出现,并没有让南荣 军太过上心。 就在这当,旺财乘势钻入人群,几个奔闪跳跃,就带着 儿从南荣 军的身侧和 下,飞快地钻了过来,奔命似的跑到了萧乾的身边。 吐着舌头,它 着大气看着萧乾,着急地猛摇尾巴,嘴里“汪汪”直叫。 旺财是萧乾的狗,对于它的行为,他比谁都了解。 目光微微一眯,他侧目望向击西。 “这里你顶着!” 击西重重点头,“主公放心去!” 这一回击西总算智商在线,猜出来了萧乾要跟着旺财走,拍马就顶了上去,带着大批的萧军继续撕开南荣 军的路口。而萧乾却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出了战斗,被旺财带着摸入了丛林—— 人有人道,狗有狗道。 那一条小道连兴隆山的墨家弟子都从来没有注意过。 当然,那或者 本不能称为“道”。 太险、太陡、太奇—— 寻常人 本无法通行,看一眼也能吓掉半条命。 但对于此时的萧乾来说,不要说路险,就是路上 着刀,他也得踩过去。 望一眼那一条只有单脚宽窄的小道和道下的万丈深渊,他蹲身摸了一下旺财的头。 “好狗!” 旺财舔着他手, 儿在边上不 地叫。 他皱眉,又摸一下 儿,“你也是好狗!” 儿:“汪!” 萧乾 一口气,飞快 掉身上的重甲,丢在地上。 试探着,他踩出了最危险的第一步—— …… …… “叮!”一声,铁钩落地上了。 王婆子太紧张了,手不停地颤抖,铁钩落在地上,她捡起来,却听刘婆子低声骂。 “你个老不死的货,这都做不好,亏你接生十几年了……” “你有本事,那你来啊!” “我来就我来!” 给墨九用钩子不同于其他人,两个稳婆都紧张又害怕。兴隆山上多少人啊,若有一步差池,让墨九有个好歹,莫说别人饶不过她们,她们自己也饶不过自己。 往往,越是在意的事情,却是容易出岔子。 接过铁钩子,刘婆子再一次用酒 仔细消过毒,让王婆子 开墨九身下染血的布。 “九爷……”她声音颤抖着,手也并不比王婆子稳,捏铁钩子的手心里,汗水不停往外渗,滑不溜啾的钩子,像随时会掉下去,“你忍忍啊,婆子都看见小家伙的 了,很快就出来了……很快啊!” 她试图转移墨九的注意力,钩子的头慢慢往墨九下丨 伸过去。正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稳婆怔一下,不待再继续手上的活儿,房门就开了,紧接着就传来玫儿惊喜的叫声。 “萧王来了!姑娘!萧王来了!” 一语即出,那个拿着钩子的刘婆子手就软了。 就像突然间失去了力气似的,她一 股跌坐在地上。 上的墨九并未完全失去意识,“萧王”两个字像带着某种魔力似的,灌入她的耳朵,顿时振奋了她了神经,下意识地睁开眼,她看向了从氤氲一团的光线中走过来的男人。 ……她的视线是模糊的。 一团光晕里的他,像被笼罩了一层光芒。 没有风,他的头发却在飞扬。没有雨,他浑身却已 透。没有火,他的眼睛却赤红若焰。没有人哭泣,可她的眼角却滚出了两行清泪…… “六郎……” 他总算来了! 剩下这一句,她没有说,也没有来得及说,就见萧乾奔至 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再察看了一下她身子的情形,突然皱着眉头又扫了回来,那一双眼睛里传递过来的情绪里,有着难言的悲伤。 “阿九。你可还好?” “……嗯?”墨九登时一怔。 “我……可能要动刀了。” “不——”墨九吓得反 地握紧了他的手。 之前对“动刀”已经有些了解了,她哪里肯? “我们的孩子在里面…他会动……他在动的,我要保住他……六郎……” “我知道,你知道,你听我说,阿九,来不及了……” “不,这次,我不听你……”墨九拼命摇着头,汗水汩汩而下,“六郎,若只可保其一,我要你,要你一定保孩子……” “阿九!”萧乾双目如染赤 ,一字一字艰难出口,“在我心里,无人比你更重——没了你,我和孩子……怎么办?” 墨九一怔。 她曾经说过,最讨厌别人为自己做决定,哪怕是为了自己好。 可此刻,她似乎也在用同样的行为支配萧乾的意识,并没有想过他的 受。 然而……是来不及了! 一波一波的疼痛,几乎快要主宰她的思维了。 她很痛,很痛,密密麻麻的吃痛 ,像刀剜似的传入四肢百骸。 再犹豫下去,她会不会痛死? 打个颤栗,她微微眯着眼,觉得房里的光,太亮了。亮得她把萧乾眼睛里的痛苦,都看了个真真切切……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迸入她的脑子里。 “六郎……我有一个办法……” 她拖着无力的嗓子,呻 着唤他,然后握紧他的手。 “动刀……可以……剖腹……剖腹取子……” 剖腹取子?萧乾和她相处 久,对她突如其来的怪异想法,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慢慢的平静接受,直到如今,已经不会产生半分奇怪了。他眉心紧拧着,认真地倾听她断断续续的解释,思考着“剖腹取子”的可行 。 墨九不是医生,但现代人有一个好处,可以大量接触各种各样的资讯,哪怕她不能详细地说清楚剖腹手术的过程,但基本的原理也能说过七七八八。 说罢看萧乾眸中有疑,她目光坚定地看着萧乾。 “相信我……可以的……我……我也信你……可以。” “好。”半晌,萧乾站起身来,冷声吩咐边上已经吓呆的几个人。 “按九爷说的,去准备!” 剖腹取子这样的事儿,在时下的人听来,无异于天方夜谭。可墨九是幸运的,她遇到的男人是萧乾,他不仅是举世无双的神医,对于一些不曾接触过的科学技术和医疗技术,接收能力非常快,从墨九嘴里大致了解到剖腹取子这件事,他就着手干了。 在战场上,他 合过士兵的刀伤、箭伤,也相信哪怕把墨九的肚子剖开取出胎儿,照常可以治好她—— 这一次,房间里的烛火,通通都移到了 边。炽亮的光线中,萧乾亲手执刀,一张冷脸在灯火下,时明时暗,沉重非常,却瞧不清他脸上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阿九……” 墨九这时已然昏昏 ,似乎唔了一声,又似乎没有应他。 萧乾目光灼灼,轻抚一下她的脸,声音沉沉。 “你一定要忍着,不论如何,要坚持住!” “嗯”一声,墨九咬紧下 ,又低低呻 一下,目光 离又坚韧。 “你放手做……我受……嘶……受得住……” 受不受得住,其实她并不十分肯定。这个时候的麻沸散作用,当然比不得后世的麻醉剂,她其实不敢想象比这撕裂之痛更可怕的剖腹之痛,到底会痛成什么样子。但做为一个母亲,这是她目前能想出来的,可以救自己,又可以救孩子的唯一办法。若对方不是萧乾,剖腹取子之事她 本就不敢尝试,正因为他是萧乾,她才敢这样拿生命豪赌一把。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