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的子她了解,固执而坚持。 既然她已经说出来了,就肯定是深思虑好的。 于是乎,他把那些前往山的风险和劝阻都咽回了肚子,只浅声问:“小九准备何时启程?”问完看墨九不答,他考虑一瞬,又道:“我以为,等前往山寻找彭姑娘的钟子然回来,我们再做打算。” “嗯。” 墨九太,竟是应了。 “师兄说得对,此事急不得,当从长计议——” 山与兴隆山,虽然都是山,却完全是两个世界。山地界,从东至西绵延一千多公里,是南北通的巨大障碍,素来都是军事要。在珒人撤退之后,山现下虽然属于北勐辖内,但由于它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的战略地位为兵家必争,也注定了它的不太平。 然而,墨家在山,并无分会。 钜子又是天下瞩目的人,若要前往,自当小心。 墨九想了想,脸上又浮上了笑意,“师兄,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墨妄道:“小九请吩咐。” 墨九沉声一笑,道:“备上一些兴隆山上的特产,再挑几件咱们铺子上的玉石玛瑙,品相好点的……让人带去临安,进献给皇帝,就说墨九恭贺陛下和娘娘喜得皇子!” 这番话她说得很轻松,可墨妄听完,却沉默了下来。 她与宋熹之间的“往事”,墨妄大多都知道。 他也知道,两个人那些“湖上泛舟醉、夜下偷梨觞,临别赠信物,相送菊花台,千里带美食,相许永不忘……”的故事,几乎每一个都是可以让世间所有女人都无法抵抗的温柔陷阱…… 甚至他也想过,若无萧六郎,也轮不到他墨妄。 宋熹对小九来说……始终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如果她的生命中不是先出现了萧六郎,估计她也很难走出宋熹布下的天罗情网。如今,乍然听闻宋熹与谢青嬗有了孩儿,她应当也会难受的吧? “小九——” 墨妄猜测着墨九的心思,沉许久方道:“天远地远的,咱们不必专程贺喜了,他贵为皇帝,想来也不差那点……” “那怎么行?这样的好事,我怎么能不祝贺呢?” 墨九笑得很自然,脸上并无墨妄以为的不悦。 不管怎么说,东寂能与谢青嬗成就姻缘,也算是肩负起了一个男人的责任——娶了她,不仅要给她尊荣,还得给她身为丈夫应尽的义务,当然也包括与她发生夫关系。 她先前面沉郁,是冷不丁产生了一些联想。 谢青嬗怀孕三个多月了,当然不会是刚刚发生的关系。 那么,是不是可以推论出,在几个月前……萧家灭门一案,其实有谢青嬗的手?毕竟谢家与萧家是世仇,杀父之恨,不同戴天;毕竟男人对于女人在上的温声软语,在水相融时的恳恳相求,是很难拒绝的。 更何况,萧家本是政敌,可谓一举两得。 ……墨九盯着那一盘桂花。 脑子里浮现的,一会是东寂的脸。 一会儿又是谢青嬗站在院内雪下的苍白面孔。 紧接着,又是刑场上,萧家五百多口滚落的头颅,还有被鲜血成的小溪。鲜红的,像蚯蚓一般淌在她的面前…… 她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捏紧。 伏尔泰说:友谊是灵魂的结合,这个结合是可以离异的,这是两个的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契约。 她与东寂,又何尝不是如此? 好像经了这些事情……情已是回不去了? 东寂是一个男人,他或者可以对他的子薄情,但对他的孩子,却一定会细心呵护,出于这样的考虑,他做的那些事情,就不难理解了。 忽而,她又想起那一,大红的花轿抬入了楚州萧氏国公府。从那一起,不管她有心或是无意,她与萧家便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有萧六郎,那些暗夜里切切的私语,那些情浓时舌相贴的亲吻,那些纵是岁月逝也无法纾解的刻骨相思,都是她的责任…… 她相信,东寂也不会忘记她的话。 ……哪怕颠覆他半壁江山,也要复仇。 —— 从临安来的苏逸苏大人,在兴隆山住了下来。 不仅如此,瞧他脸红光的样子,似乎还住上瘾了。三五过去,他绝口不提前往山寻找宋骜的事儿,整里,不是去看田间看农人忙秋收,掰玉米,割小米,就是抗着锄头亲自上山挖野菜,或者拎一渔杆,戴一顶草帽,披一件蓑衣,坐在河边儿垂钓。 这位宰相大人的子,过得好不悠闲。 一开始,墨家弟子们都防着他。 可几过去,这位丞相大人不仅完全没有“朝廷重臣”的嚣张样儿,而且那一张招人怜的俊美娃娃脸上,布了和蔼可亲的笑脸,不管见到山上的墨家弟子,还是山下的老农,都一副乐呵呵笑不可支的样子…… 慢慢的,大家伙儿都喜上了他,会与他玩笑闲聊。 还有十里八村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有事没事就往他的身边儿凑,这货不负责,也不拒绝,不管来了谁,都是笑眯眯的,把个兴隆山的姑娘们逗得心漾,情泛滥—— 据墨家弟子不完全统计,几来,兴隆山镇那几家墨氏的胭脂水粉店、成衣店、鞋店……生意较之往常好了数倍,前往消费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量大幅度上涨。 “钜子,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儿?” 曹元捏着掌柜们递上来的单子,说起这些事儿哭笑不得。 墨九看他一眼,不太在意地摇了摇头,懒洋洋靠在椅子上。 “扮猪吃老虎啊!” 这个苏逸的德,旁人不晓得,墨九却了解得很——至少,他绝非表面上那么容易亲近,待人醇厚。甚至于,在墨九心里,他就是一个物极必反的典型。内心很孤冷,却总喜给人一种开朗的错觉。 念及此,墨九眼睛微微一眯,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一句。 “曹元下去安排一下,就说我晚上要亲自下厨,请相爷吃饭。” “啊?”曹元看她不像玩笑,又“哦”一声应下,然后不解地询问,“钜子不是说,苏相爷是在扮猪吃老虎么?为何还要亲自下厨请他?” 墨九抿了抿红的嘴,笑得诡异。 “是啊,他扮猪吃老虎——而你家钜子我,专门吃猪。” 这天晚上的夜宴,是墨九专门宴请丞相大人的。 所以,兴隆山上一片热闹喜气,众弟子也很悦。 在苏逸来兴隆山这几,墨九不仅没有专门接待过他,甚至于,她没有直接与苏逸见过一面,一直将他不冷不热的晾在那里。今儿乍然接到墨九的宴请,苏逸到是没所谓,他身边的随从却都惊住了。 “相爷,此宴不对……” “鸿门宴?”苏逸收起渔竿,笑眯眯的样子,像一只道行高深的老狐狸,若不是了解他的人,很难相信他就是少年成名的天才丞相,“我等这一天好久了,龙二你是不知道,墨家钜子的手艺有多好。能吃上她一顿,死都无憾了,鸿门宴又算得了什么?” 龙二:“……” 相爷啥时候上吃的? 鸿门宴的髓在于——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当苏逸前往墨家大宴厅的时候,看到一行行着装整齐的墨家弟子,还有坐在高台首位上悠然自在,像一个女王般霸气十足的墨九时,目光也是幽幽一闪。 时隔数月,墨九变了。 以前的她,多少有些少女的稚气。 现在的她,少女还是少女,却无半点幼稚之气。 坐在那里,在众多英姿飒的儿郎面前,她英气人,毫不逊,完全有让这些优秀儿郎向她俯首称臣的强大气场。 “相爷,这边儿请——” 墨妄负责接待,礼仪周全。 苏逸含笑点头,却见坐于首位上的墨九只是向他淡淡一笑,甚至于都没有起身——似乎在她的眼里,当朝的丞相也不过如此,无须刻意结,也无须讨好。 当然,墨九有这个势力与能力藐视于他。 苏逸这么想着,余光又扫一眼场武装在身的墨家弟子,扎扎实实的受到了外间的传闻“兴隆山就是一个小朝廷”的真实。 这个墨九呵…… 他微微一笑,抱拳拱手,对上座的“女王”客气施礼。 “钜子好久不见,离痕这厢有礼了。” “相爷久违。”墨九抿一笑,指向侧首的位置,“左执事,还不请相爷入座。” “是。”墨妄低头。 这谱儿摆得——苏逸暗中一笑。 他晓得这叫下马威,却也不介意,在墨妄的指引下坐在墨九的下首——这个位置太巧妙,苏逸乃南荣朝廷第二人,在朝上,能坐在他首位的人只有一个宋熹。 ……墨九也真敢。 这般想着,他对墨九的佩服又了几分。 不说旁的事儿,一个女人有她这份胆量与魄力,就值得他敬。 苏逸举起酒杯,向墨九致意,“钜子,离痕上山几,只顾着游山玩水,赏兴隆风光,竟是不曾前来拜会钜子,思之有愧,这一杯水酒,离痕先干为敬,还望钜子原谅离痕的失礼,勿与离痕计较。” “相爷过谦了。”墨九脸是笑,“相爷来了兴隆山,原就该墨九做东的。奈何近……”冷不丁想到萧长嗣“要死不活”的那副鬼样子,墨九握拳凑到嘴边,也学着咳嗽了几声,着气无力地望向苏逸,“近偶风寒,不便待客。还望相爷不要责怪才是?” 偶风寒,这是电视剧的老套路。 她随口说着又举起酒杯,也敬苏逸。 “相爷,请!” 苏逸却是一笑,“钜子病着,不宜饮酒。这一杯,离痕饮尽便是。你我之间,本不必如此客套。” 一句“你我之间”,他说得暧昧。 话毕,还冲墨九眨了一下眼睛。 那表情,好像他和墨九有多深的渊源似的…… 墨九晓得这个人红面皮黑良心,也不在意旁人的侧目,只笑着顺水推舟地放下酒杯,等苏逸饮尽杯中之酒,示意玫儿递上干净的热帕子给他擦了嘴,方才皱眉道:“不瞒相爷,今儿请你来,是有个事儿……” 正题终于来了。 苏逸笑笑,“何事?钜子可直言。” 墨九低低一垂目,浅浅而笑,那微弯的眼角,似有星光在闪烁。她本是世间罕见的美人儿,说一笑倾国,再笑倾城或许夸张,可能够笑得让男人发怔,却是半点不虚假。 “相爷可能不知,兴隆山有个规矩,客人来了,也不能白吃白喝,为了体现劳动的光荣价值,都得体验生活。尤其是官员,更得体察民情,与庶民共苦。所以,我也为相爷安排了一个好机会——”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