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糊糊中醒来就在上躺着,她对艮墓的后续事情一无所知,自是有好奇得紧,“出了什么事?” “太,太多了!” 见蓝姑姑一副不知从何开始的样子,她一弯,唤她过来把自己扶起,靠坐头,然后聚会神地看着她,抬了抬下巴,“现在好了,你一件一件说吧,离天亮还早,你拿个凳子过来坐着,别急,慢慢来。” 瞥着她意态闲闲的样子,毫无病人的自觉,蓝姑姑哭笑不得的撇了撇嘴巴,又略略垂头,“姑娘身子骨不好,还生着病哩,这些事早晚会知道的,不急于这一时……” “说!”墨九慢悠悠的。 “萧使君吩咐了,不让你理会杂事,安生养病就好……” “噫”一声,墨九乐了,微微抬头瞅她,“姑姑到底吃的哪家的饭?什么时候成了枢密使府的奴才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的话就不算数了啊?”墨九醒来没见着萧乾,这会子心里多少有些担心,蓝姑姑闪烁其词的样子,太令她生疑,自然不肯被她三言两语打发了。 “姑娘……”蓝姑姑呻无语。 “说!”墨九虚弱地拖长嗓子,额道:“不然你回头别跟着我了,直接在枢密使府当差好了,反正萧六郎家大业大,比跟我这穷主子好。” “额!”蓝姑姑扯头发,“我……说。” 这些事涉及的人太多,确实也复杂,蓝姑姑又没有直接参与。于是,她东扯一句,右扯一句,花了约摸半个时辰,方才把自己知道的事儿告诉墨九,当然,也随便加上了一些她的心得体会,虽这货逻辑能力与语言能力欠缺,墨九还是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抵听明白了。 原来那冢机关再启动的同时,冢的机关也随之启动了。只不过冢是地面下沉,冢却是上升。到机关静止的时候,两冢之间的距离,几乎成了平行线,吊桥上方的太极棺也落了下来,棺盖是打开的,苏逸领人过去的时候,轻松从中取出了仕女玉雕。 如今艮墓的仕女玉雕已上给朝廷。 当时从冢落下的人,除了她与宋熹,还有宋骜与彭欣。 一个太子,一个皇子,一个钜子,还有一个圣女。不得不说,失踪阵营很强大,差点没把军与墨家弟子们吓死。一群人分头寻找,又从艮山门调派了人手入艮墓,几乎快把艮墓翻转过来了,然后在冢下方的一个斜面山里发现了她与宋熹。 等萧乾带着墨九离开后,他们救出宋熹,最后在冢附近的一个小山里,找到了失踪的宋骜与彭欣……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蓝姑姑说到此,重重一叹,面上却有些窘迫,再次言又止。 “我真是服了你了!”就像看小说到彩处,突然戛然而止,那挠心挠肺的觉简直恨不得拧作者的脖子,墨九这会儿的觉正是如此。她为宋骜和彭欣悬着心,狠狠一瞪,“结果如何?他们没什么事吧?” “……怎会没事。” “快说!” “这事真是作孽哦!那小王爷和彭欣姑娘……哎哟!简直……”蓝姑姑拍拍嘴巴,一副忍不住要八卦,又不得不装出“不好意思”的矜持样子,双眸闪着烁烁微光,瞅得墨九不由好笑,“我保证,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笑!” “咳!”蓝姑姑偷瞥她一眼。 这种事儿小姑娘听了不太好。 可她话都到喉咙口了,不说又不舒服。 于是再咳一声,她到底还是说了。 ……原来那军找到宋骜与彭欣的时候,这两个人正纠在山的黑暗角落,办那番好事。 小王爷在机关启动时,脸上的“防毒面具”不知掉哪里去了,等待救援的过程中,他入了太多冢里的“杀”,依了他的风子,自然支撑不住。而彭欣在冢时其实就已中毒,一直未声的原因,是她格使然。能坚持那时候,她本已成强弩之末,再受小王爷一,干柴遇烈火,哪怕都受了伤,也没能阻止燃烧的情,搞得翻天覆地。 “也不晓得究竟是什么毒物那样凶猛,军见到小王爷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在血,似是伤得不轻……可你说吧,人都快没命了,竟然还在彭姑娘身上不肯离开……” 说到这里,她好笑地又咳嗽一下,低嗓子,“我听那些人私下嚼的,说是硬生生扯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墨九凝重地看着她,不笑。 被她严肃的目光煞到,蓝姑姑笑容僵住,顿了片刻才想起,她家姑娘虽然嫁了三次人,其实还是个稚儿呢,哪里晓得男女间那点事?自己“呸”了自己一声,她红了脸,“是姑姑不好,不该与姑娘说这些污糟事儿,没得坏了姑娘的兴致……” 兴致,她能有什么兴致? 不待蓝姑姑话音落下,墨九嘴搐几下,再也忍不住了,“哈哈”一声,就捶顿足地狂笑起来。可到底身子没好,笑了没几下,她便支持不住,又无力地躺下去,只剩一张脸还怪异的扭曲着。 “我说了不笑,是想着自个儿身子会痛。可我真是想憋住不笑的,然而这事也太扯淡了!哈哈哈,回头见到宋骜,看姑娘怎么洗刷她……” 蓝姑姑捂脸。 这哪里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姑娘? 而且都出这事了,她还有闲心“洗刷”? 蓝姑姑深深懊恼,“姑娘的同情心呢?” 墨九抚着口,从狂笑中冷静下来,“他们没啥事儿吧?我是说……死不了嘛?” 她的话素来不能听真,要不然肯定气死。蓝姑姑无奈地翻个白眼,摇头道:“他两个还算命好,那样掉落下去,竟然捡回了一条命。只如今都伤着,萧使君在治呢。不过小王爷还好,皇子之尊……只可怜了彭姑娘,好端端一个大姑娘,就这般被人糟蹋了……连个名分都捞不着。” “哦?”墨九斜眼看她,“这话怎说?” “小王爷府里姬妾那般多,便是彭姑娘勉强被抬个妾位,也是委屈……” “妾什么妾?”墨九哼声,“不能做吗?” 彭欣跟她关系不错,宋骜又是一个游戏花丛的混账,一男一女,一冷一热,刚好绝配,而且宋骜那样的子,最合适让彭欣用来养蛊,喂他一只虫子,好好整治一下他,也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她想得乐,却被蓝姑姑泼了冷水。 “姑娘也不想想,小王爷虽没娶正,可彭姑娘的身份,又如何做得小王爷的正,南荣的王妃?”蓝姑姑咸吃萝卜淡心,就像自家闺女被欺负了一样,叹息不止,“这件事我也就告诉姑娘了,可别往外说。皇室秘闻,哪个敢胡嚼舌?” “……”墨九无语看她,“没人嚼舌,你咋晓得的?” 从古到今,管天管地,就是管不住老百姓的喉舌,这一点墨九非常清楚。晓得宋骜和彭欣两个都没有生命危险,她也就放心了,不再去想他们荒唐的一情…… 说到底她真正关心的还是六郎。 当然,还有东寂的伤。 然而蓝姑姑就像存心与她作对,一张嘴皮上下翻飞,说完了宋骜与彭欣,又说玉嘉公主如何中毒,从艮墓抬出来时,都蒙着纱帐,直接抬入辇内送回了,没让外人瞧见,可听说是病得不轻,皇帝和谢贵妃又如何为她着急云云,就是没有说到墨九想听的。 “那公主没死吧?”墨九有气无力,懒洋洋问。 “死什么?她是因祸得福了……”蓝姑姑随口一嗔,觉得失言又瞥了一眼墨九,收住声,换个话题,“倒是太子爷伤得不轻,听说怕是起不来了,一辈子都得在榻上过活。唉,儿子女儿都出了事,陛下就差把太医院搬到东去了,可太子爷仍是没什么好转……” 东寂伤得这样严重? 在石里的经过,墨九印象不是太深刻。先前醒过来时,她也曾认真回忆过,可很奇怪的是,就好像某记忆链条突然断裂一般,隐隐约约有一点印象,却又像在回忆一个茫的梦境。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对话都不太真切。 “六郎呢?萧六郎没去看看他?” 东寂是太子,是储君,发生这样大的事,萧乾恐怕很难推托不治的……她这样寻思着,却见蓝姑姑扁了扁嘴巴,“萧使君是今才去东的。说来也奇怪,他连玉嘉公主都施了药,就是不肯治太子爷。任凭旁人说什么,任凭国公爷把口沫都劝干了,他也不为所动。这不,今陛下亲自召他过去,也不知说了什么,他又肯去了。” 为什么他不肯治东寂? 有那样大的深仇大恨吗? 按理说,这当前儿,萧乾不会做捋虎须的事。 墨九抿了抿,“六郎没什么事吧?” 这次蓝姑姑把头摇得很快,“使君吉人天相,不会有什么事的,姑娘就放心休息吧,如今外头得很,说什么的都有……那天使君把你抱出艮墓,接到枢密使府休养,许多人都看见的……” “额……?”那她与萧六郎,不是更“不干不净”了吗? 墨九一笑,来兴趣了,“人家都怎么说?” 见她不以为的样子,蓝姑姑抚额而叹,“姑娘就别听了,那些污言秽语缺老大的德了,姑姑可说不出来……使君不让我告诉姑娘,便是不想姑娘烦心的,你又何苦背离他的初衷?” 你又何苦背离他的初衷? 蓝姑姑从来没有什么大道理,可这句话却打动了墨九。 既然萧六郎这样爷们儿,愿意把所有的事情一肩承担,让她像个小女人似的好好将养身子,她又何苦作自个儿,让他在与皇帝和整个南荣朝廷周旋的同时,还要花费心思来担心她的小情绪? “好!”墨九点点头。 “那睡吧。”蓝姑姑像松了一口气。 “可是……”墨九摸肚子,“我饿了。” 蓝姑姑:“……” 墨九原就是个饿不得的主儿,昏两,除了喂药和稀粥,胃里再没有旁的食物,先前不喊饿是一直悬着心,如今事情都了解了,一时半会她也帮不上谁的忙,只能管好自己,先大吃一顿再说。 她身子还未康愈,萧乾吩咐过饮食要特别注意,所以不管她嘴里喊了多少道*的菜名儿,端上来的还是只有清淡的几个小菜和一碗粥。墨九想抗议,最后还是被蓝姑姑残忍地镇了。无奈之下,她只能唉声叹气地靠坐着,由着蓝姑姑一勺子一勺子的喂。 她其实可以自己吃的,但手脚酸软,加上好久没有享受过被人喂饭的滋味儿,索就懒死,由着蓝姑姑折腾,也好让她心里舒坦。 吃完东西,蓝姑姑又亲自打了温热水进来,为她擦洗身子。 一番折腾,墨九身子舒服了,困意也上头了。 “萧六郎还没回府吗?”她打个呵欠问。 “没呢。一大早就去了东,想来太子爷伤得厉害,他得费些事儿。”蓝姑姑说罢,又瞥她一眼,“嗳,姑娘就好好歇了吧,不要让萧使君再来心你了。” “哦”一声,墨九拉高被子,闭眼喃喃,“可我觉着身上余毒未清,还很难受呢?说来也奇怪,杀的毒,是怎么解的呢……那个玉嘉公主,又是怎么解的呢?” 她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但蓝姑姑本就没有办法回答她。好在她确实太虚弱,问了几句身子便撑不住了,软在那里,不多一会,便呼均匀地睡了过去。 蓝姑姑为她落下帐子,叹口气。 “姑娘好好睡吧……姑姑不告诉你,也是为免你难过。” 里头的事,蓝姑姑并不完全知晓,可今晌午她去灶上为姑娘拿药的时候,一个婆子却说,薛小郎回来取萧使君的药箱时气愤地说了一件事。 那个玉嘉公主在艮墓中毒时,不知羞,一声声*“萧六郎”的名字,也不晓得怎的,事情传扬了出去。 现下若萧乾不娶她,不仅玉嘉自己丢人,皇室的脸面也没处安放。于是皇帝召萧使君进,是要让招他做驸马的,听薛小郎的意思,萧乾是答应了。 蓝姑姑觉得萧六郎是个聪明人,若是他不愿意做的事,想来旁人也迫不了他,哪怕是皇帝也不能。他既然答应了,就必然有他的思量或者无奈…… 原本他做驸马是一件好事,可想到墨九,蓝姑姑怔了怔,坐在头琢磨了好半晌也没有琢磨明白,只能抚着旺财的长吁短叹。 “萧使君若成了驸马,姑娘可怎么办啊!” —— 萧乾回府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回房看见蓝姑姑坐在边打盹,他没有惊动她,只轻轻开帐子看了看墨九,见她也睡得,他目光幽幽地凝视半晌,默默为她盖好被子,掩上房门,让人备水沐浴去了。 他是一个有着严重洁癖的人,不管多忙碌,每天的洗浴是不会少的。不过,今儿等水的当儿,他唤了人进来,把墨九醒过来之后的事儿问了个仔细。听人家说,她醒来就要吃,还吃了很大一碗饭,他眉头微皱,无奈一叹。 从净房出来时,见他闷闷地系着袍子,薛昉赶紧上去帮忙,“使君,趁墨姐儿还没有醒,你赶紧去上歇会儿吧?你守了她两,也两没有合眼了。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住……” “不用。”萧乾擦了擦头发,不等干透,就把帕子丢给薛昉,径直去了墨九的房里。 这一回蓝姑姑听见了脚步声,抬头看见是他,差点没吓掉魂,“萧使君,你回来了?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萧乾摆手阻止她,“姑姑下去歇了吧。” “嗳。”蓝姑姑晓得她能得到萧乾的尊重,被他唤一声“姑姑”,是因为墨九尊重她的缘故,这是托了她家姑娘的福。可她不明白,萧使君应下了陛下的赐婚,到底怎样安置她们家姑娘呢?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