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进来了。”墨妄接了一句。 “砰!”的一声,他话音刚落,池水的另一边就传来了火光,一群黑衣蒙面的男子整齐地冲入石室,架上弓箭,指向了他们。 黑衣蒙面人的人群慢慢分开,从中走出一个大块头的蒙面男子。彼此相隔着不过十来丈的距离,虽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却可以觉到一股子浓浓的杀气。 “萧使君,得罪了。” 那人声音偏尖偏细,不像正常人发出来的,可萧乾却冷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淮西路刘都指挥使。” 刘贯财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会被萧乾直接认出。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将面上的黑纱一揭,索不再尖着嗓子说话,“萧使君既然识得属下,也应当知晓我为何而来?” 萧乾道:“阿猫阿狗之龌龊事,本座不知。” 他们一行人从天女石进入巽墓的时候,虽然把谢忱“请”回去喝茶了,可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了所有的人,谢忱能在南荣盘踞这么多年,便是当今皇帝都轻易动他不得,他自然有他的后盾。身边淮西路都指挥使的刘贯财,按理应当听命于枢密院,受萧乾调派,可他本人,却是谢忱的门生,也是他的心腹。 薛昉低问:“姓刘的何时会开古墓机关了,怎会从那面钻进来?” 墨九低哼,淡淡道:“盗。” 如此看来,曾四的死,巽墓的被盗、包括里面大量转运兵的尸体,都与谢忱逃不干系了,可曾四到底是怎样拿到巽墓的仕女玉雕的,为什么拿了却自己不懂,跑到食古斋去贩卖?若谢忱便是盗巽墓之人,他的目的是为了财宝,还是为了仕女玉雕,或者为了旁事? 更令墨九好奇的是破坏巽墓机关的人,是否与谢忱是一伙? 墨九脑子千头万绪间,两派人马已隔池对峙。 萧乾这边统共就二十来人,可刘贯财显然早有准备,边的盗口密密麻麻的脑袋,挤了个当当,外面或许还会有人。 显然他们是不准备让萧乾活着离开此处了。 沉片刻,萧乾却地一笑,像从凝固的坚冰中破开了一条口子,又似千树万树梨花瞬间绽放,那笑声里的他,不仅不怕,却有几分闲适,“刘都指挥使可知犯上作,该当何罪?” 刘贯财沉声道:“萧使君不必为属下心了。此事,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萧乾仍旧带笑,“何时属蛤蟆的?好大口气。” 刘贯财子狠暴力,闻言觉得自家被侮辱,顿时大怒,“萧使君武贯天下,属下佩服,可难不成你没有听过一句话?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被犬欺……” “噗”一声,墨九忍不住笑了声来。 “九爷活了几十岁,还从未见过自比狗的。” 她慨的笑着,蹲身摸了摸旺财的脑袋,柔声细语地道:“财哥啊,有人不仅盗用了你的名字,还想与你抢着做狗,不如,咱就把名头让他好了?” 旺财配合地“汪汪”两声,那边刘贯财自觉失信,已气得涨红了脸,“萧乾,出征打仗老子不如你,可这偷摸狗的事,你未必干得过我。实话告诉你吧,外面都是我的人,纵使你英雄一世,今也走不出这阎王殿了?” “阎王殿?刘贯财,你难道未曾听过本座的名号,判官六,判的可不止病人的命。”萧乾抬袖抚额,一笑间,竟是风华绝代,“本座猜猜你有多少人?五百,一千,还是一万?” 刘贯财恼羞成怒,大喝一声,“你管老子!兄弟们,杀!” ------题外话------ 累觉不,万更哩,你们不我哇。 坑深057米 动了心 “杀!” “杀!” “杀了萧乾,刘都指挥使有赏!” 刘贯财的人马喊打喊杀,声音不绝,刀碰撞铮铮作响,声也未停。% し可石室太狭窄,中间又有一口池塘,池塘的水虽然不深,可绝非搏拼杀的好战场。萧乾的侍卫与军只需据守池塘两侧,刘贯财纵使背后有千军万马也施展不开,第一波强攻不过,那些见阎王的兵士,妥妥的都是他家的。 看着地上软绵绵的尸体,墨九冲走南伸出手,“拿来。” 走南目不转睛盯着前方,闯言一愣,“啥?” 墨九瞪他,“吃的。” 走南“哦哦”一声,赶紧把肩膀上为她准备的食物包取下来。 这个食物包是她来之前就备好的,里面有果脯、葵瓜子、炒花生等等,可双方正在拼命搏杀,这是吃东西的时候么? 看她悠哉悠哉地掏出葵瓜子吃着,走南的胃整个就不好了——便是他这种杀人如麻的武夫,在地尸体与鲜血的面前,也未必吃得下,吃得香,她却毫无力。 “九爷……威武。” 他竖大拇指,后面两个字弱弱的。墨九瞪向他的络腮胡子,叹息着摇头,“你这孩子就是傻,我就吃个东西罢了,拍我马做甚?你该朝前面的人摇旗呐喊——加油,加油!这样才对。” 走南:“……” 这时,狭窄的石室里,两拨人马斗得正酣,可由于地方的关系,也就顶在前面的人有机会出刀,报效上峰,后面的兵士除了干瞪眼睛,本就不上手,除了摇旗呐喊,确实也做不了别的。如此一来,池塘两侧拼杀的,左右也不过二十来个,刘贯财的底气本来就是仗着人多,可小范围的局部厮杀,他再多人都只是摆设,单兵能力,本就不是萧乾的对手。 地上的尸体,开膛破肚似的,横陈一堆。 有的被杀入池塘,就便宜了那十几条饥饿的娃娃鱼,闻到血腥味的它们,兴奋地撕扯着鲜美的食,咀嚼入腹,美滋滋的“哇哇”叫。 那声音传入耳里,与兵戈声、惨叫声混杂,恐怖、抑。 于是,墨九悠闲吃东西的样子便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墨灵儿咽一口唾沫,半眼都不敢看她,其余的兵士也恨不得戳瞎双眼。 萧乾瞥了墨九一眼,嘴抿出一抹凉薄的凉意,转瞬,又将视线投向对面,冷声道:“刘贯财,你可知本座为何做得枢密使,你却不能?” 刘贯财站在兵士的身后,重重哼一声,牛气冲天,“不就仗着运气好,立了几次军功,又碰巧救了官家的命,讨了个好差吗?老子虽不懂岐黄之术,可你那几场仗若老子去打,也能轻松获捷,你小子都没长齐,吃过的盐没老子吃的米多,凭啥在老子面前作威作福?”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损萧乾,墨九“噗”一声笑了。 这笑声很不厚道,也很不合时宜,犹豫还把嘴里的瓜子壳都了出去。 萧乾眼角余光扫她,冷峻的脸上并无表情,“死到临头,不知悔改,那你死也不冤了。” 刘贯财哈哈大笑,沙哑着嗓子嘶吼道:“你他娘的别嘴上无,吹嘘*,有本事上来和老子杀个痛快!” 看那厮吼得畅,墨九有些同情他了。在她看来,萧六郎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可以领兵杀敌建立军功的男人,除了勇猛,肯定有些谋略的,就刘贯财这几把刷子,堵人把阵势摆在狭窄的里,明明人多了人家数倍却讨不到便宜,硬给人家上一个“万夫莫敌”的关卡,她都心疼这货的智商,怎会相信他能对付萧乾?所以,就算这会敌众我寡,她也不太担心。 萧乾果然不慌不忙,一身清冷的气息在风灯若有似无的幽光下,平一种妖入体的仙气,不紧不慢的声音,字字气场十足,“杀焉用牛刀?” 顿一下,他又轻轻笑开,“回头看看盗口,是你人多,还是本座。” 不必再看什么了,盗外的喊杀声已传入室内。 刘贯财正要派人去看,一个黑衣人就捂着口冲进来,“报!刘都指挥使,我们被,被人包饺子了。外头来了好多军,黑一片……” “娘的!”刘贯财差一点把牙咬碎,“一群饭桶!来了就来了,今老子就和萧家小儿拼了这命!” 墨九吃瓜子的动作稍稍一停,目光审视地看向萧乾,突然觉得这货执意要入巽墓,或者就是为了对付刘贯财……背后的谢忱。毕竟萧谢两家斗智斗勇不是一两了,萧乾给了谢忱一个机会,让他对自己赶尽杀绝,再反戈一击,来一个人脏俱获——只要刘贯财这蠢东西被擒住,谢忱的事儿便暴无遗。 “死贼,着哩。” 她低低的声音,萧乾也不知听见没有。 他脊背俊笔直,单手扶剑,肘披风,意态轻闲地道:“刘贯财,你没有退路了,向本座投诚罢。” 刘贯财股后头着了火,被人里外夹击,胜算已是不多,可他是谢忱的亲信,对萧乾恨得牙都了,又怎会投诚?他想要杀过来,却又被挤得过不来,只得跳着脚的骂,“萧乾,你个都没长齐的小畜生,给老子玩儿招,不得好死啊你。” 有些人就是这般,自己干什么都是对的,别人做了就天理不容。 墨九可怜着他的人品,突地又是一怔,盯着萧乾小声道:“不对,有猫腻。” 萧乾眉梢一扬,“何事?嗯?” 墨九半眯着眼,疑惑道:“为何刘贯财要再三强调你都没长齐?” 她一本正经的询问,听得萧乾一口气差点儿提不上来。 凝滞一瞬,他缓缓偏开头,不再理会她,只冷声命令道:“速战速决!包完饺子好下锅。” 见他不解释,墨九也不追问,只同情地看着刘贯财,好心上前建议,“包饺子不好,人馅儿的吃了腻得慌,还老费柴火,不如直接宰了他喂池塘里人鱼好了。” 萧乾抿轻哼,“好吃不过饺子,人的。” 这样的对话很反胃,也让池塘对面的刘贯财汗都竖了起来,可他话音刚落,他俩中间就钻出一颗脑袋来,左右瞧了瞧他俩,那颗脑袋笑眯眯地道:“好吃不过饺子,人的,好睡不过嫂子,亲生的。” 这颗脑袋上五官清秀,肤白皙,可不就是击西? 他声音很小,又在双方对仗之时,旁人没有听见,只有墨九与萧乾入耳,条件反地对视一眼,目光一触,又都挪开了。 墨九恻恻一笑,瞪着击西,一字一顿,“击、西,你准备怎么死?” 萧乾没她那么麻烦,直接摁住击西的脑袋,往后一堆,“笞五十。” “主上,不要!”击西哭丧着脸,“击西老家就是这么说的,击西冤枉啊!” “六十!”萧乾声音更沉。 “主上,你最美了,你比击西还美!” “七十!” “九爷,救救击西啊!” “八十!” “呜,击西真的是……”击西瞄着萧乾越来越沉的脸,蔫蔫地退下去,“真的是好想挨打啊。” 击西这货撞在萧乾的口上不是一次两次了,走南和闯北同情地看着他,却没有人敢冒死谏言。 一左一右站立着,两个人都在低声安。 走南道:“击西,股也是娘生的,顾惜着点用。” 闯北道,“击西不怕,老衲会为你备着续断膏。” 击西看着他们“同情”的眼神里,幽幽反的幸灾乐祸,不由恨恨瞪回去,“不讲义气,你们两个分明也是这么想的。” 走南嘿嘿一笑,“我不懂。” 闯北双手合十,“老衲懂却装不懂。” 他几个的小声的咕噜,墨九没有听见,但这一次,她不同情击西,觉得这货确实该挨打。因为他一石起千层浪,让她与萧乾之间原本纯洁简单的叔嫂友谊,突然就蒙上了那么一点暧昧。 墨九没有正经谈过恋,可上学的时候,由于长相好人品过关,也被人递过小纸条,送过鲜花、千纸鹤,请过小树林和小卖部,同宿舍的小妞恋也见过不少,那些朦朦胧胧的男友情事,眸含水眼生光的忸怩样子,她记得很清楚。那么,她这会儿脸发烧,耳发烫,心脏莫名怦怦跳……莫非就是初恋的懵懂期? 看打架的心思淡了,她七八糟的想着,有些佩服自己在这样血腥的场景之下,还有研究风花雪月的神头。她不想这般,可暧昧的磁场引力很足,就像罗盘的指针应似的,心绪一,连呼都带了暧昧的味儿。 她偷偷瞄了萧乾两眼,可幽暗的火光下,他脸很淡,瞧不清情绪。 一个人猜度着,她翻来覆去地想,如同一只被人放在砧板上的鱼,浑身都不得劲。实说,她宁愿与他像往常那般你讥我讽,冷言恶语地针锋相对,也不喜这样尴尬的沉默。 墨九是个直肠子,有事一定要清楚。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