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姑娘,我不愿娶,你还是另择良婿吧。” ☆、第94章 (修订) 第94章 上门提亲的是他家,如今他又这般说,难道谁还求着嫁他吗? 安若希被噎得,难堪地僵在那儿,她要是有些骨气,便该扭头就走。 可是这么一走,机会就没了。安若希咬咬,心里真是不服气。她抬头再偷偷看薛叙然一眼,他也正看着她。这回安若希厚着脸皮不回避他的目光。他的眸子像小鹿一般,黑白分明,真好看。睫很长,比姑娘家还秀气。嘴角抿着,似乎有些倔气霸道,刚才听他说话,脾气大概也不是太好。 安若希再咬咬,琢磨了好半天艰难开口:“也许,也许高僧说得对呢。万一,八字相和这事真能扶一扶你的命数……” 薛叙然轻笑:“若这般能行,这世上哪还会有病死之人。” 有道理啊,安若希无法反驳。 薛叙然又道:“再者说,这骗人话,也不定谁人买通了大师,故意让大师说的,其中另有图谋。” 安若希有些沮丧,道:“人家是大师呢,这般好收买啊?再者说,这也算是好的图谋啊。”哪像她,在她身上的有所图谋,都是坏事,恶心又痛心。 薛叙然瞪着她。 安若希想了想自己这话,确实不太对,于是解释道:“我是说,若有姑娘这般图谋公子,公子自当喜……不对啊,八字是我的。那肯定不是图谋了,是大师认真批的命,不然怎会这般巧。” 薛叙然继续瞪她。 安若希被瞪得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她说的没道理吗?哪家姑娘这般傻,图谋着想嫁他却给错八字的。再者说,若是净慈大师这般好收买,那城里哪还会有嫁不出去的姑娘。比如她这样的。 安若希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原来谈亲事这般难啊。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 过一会薛叙然道:“我的话说清楚了,姑娘莫要介怀。反正安老爷也不同意这门亲事,大家都省心了。我不知我娘是如何张罗的,但你我见面并无好处。我来此,只是不想忤逆我娘的意思。我能活的时间不多,能让她开心些的事我还是愿意做一些的。” 安若希挣扎道:“那,你娶也是薛夫人乐见的事……” “可我并不乐意。”薛叙然淡淡道。“我说过的话,可不想再重复了。累得慌。” 安若希又噎住了。 “安姑娘,你请回吧。这婚事里无论有什么条件,都不值得你拿自己的一生来换。我也乏了,该回府休息了。” 安若希红了眼眶,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指。对方既是把话说成了这样,再不走就真是没脸没皮。安若希站起来,想说“那便告辞了”,可一开口,却不受控的口而出:“薛公子是因为自己病弱不想娶,还是因为我是安之甫的女儿,我名声不好不想娶?” 薛叙然愣了愣,道:“因病不想娶是实话,安姑娘名声不太好也是实情。” 安若希微微一颤,很受打击。但她还是厚着脸皮道:“我,我其实并没有那般坏。” 薛叙然看着安若希好半天,问她:“那与我何干?” 安若希有些恼羞成怒:“你说我名声不好不想娶,那我事实上不坏,这事便与你大大相关。你得知道,名声是名声,事实是事实。我就是不坏,我是好姑娘。”她抬高了下巴,了在家里的娇蛮气。“你得知道,我是好姑娘。你可说你病弱不想娶,可不能说我不好不想娶的。” 薛叙然也抬高了下巴,比娇蛮,他也不差。“好吧,那我改个口,我因病不想娶,安姑娘话太多了我也不想娶。好姑娘话多也是颇烦人的事。” 安若希瞪他。薛叙然反瞪回去。怎样?只许你嚷嚷还不许别人回嘴了? 安若希瞪半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想不出好话来。转身想走,又不甘心。僵在那儿,好不容易想到一句批评薛叙然的话:“你母亲为你碎了心,你却忤逆不想娶,你不孝。” 薛叙然施施然点头:“安姑娘孝的。安老爷不同意你嫁,你却似乎不打算听从。” 安若希顿时涨红了脸。 “为何会想嫁我?”薛叙然问得颇诚恳,似乎是真心疑虑。这让安若希心里舒服些了,她咬了咬,想找个体面的理由,但找不出来,于是只挤出一句:“我,我在家里过得并不好。” 薛叙然看了她好一会,问:“你在家里,如何过得不好?” 安若希愣了愣,支吾道:“我也,不知该如何说。” “我只知道令姐在你家中过得不好,你母亲却是得势的。” “是。”安若希应得艰难。 “那你过得如何不好?” 安若希沉默。她过得哪里不好呢?她母亲和弟弟掌了家中大权,弟妹甚至姨娘都要看她脸,她锦衣玉食,想买什么便买什么,除了常被父亲母亲喝斥,又哪里不好呢? “我不想,做害人的棋子。也不想,像货品一样被待价而沽。”安若希低声说,觉得羞愧难当。 她看了一眼薛叙然,他正静静地看着她。似乎不是这么强硬推拒她的表情,安若希怀抱一丝希望,觉得还有机会可谈。于是道:“我,我知道外头是有些传言,话说得不好听。你爹爹看不上我家,若不是净慈大师批了命,也许你家就没考虑过会与我家结亲。也有些人说我如何坏,我不坏。只是从前年纪小,有时是不懂事,可是这些都能改的。” 薛叙然还是不说话。安若希说得有些心虚,又有些难过,如果薛家公子坚持不肯娶,那旁人做什么她也是没机会的。她料想过千般可能,觉得两人见个面只是让她确认是不是真要嫁,待她确定心意,后头困难重重再想法解决,却未料到见面却是她被当面拒婚的局面。薛家公子竟然不愿娶。 安若希觉得难堪,嘴里却还不受控地道:“你瞧,你不愿好姑娘因为你而做了寡|妇,拖累了人家。我名声不好,那你便可不在意了。若是,若是你真的去了,我做寡|妇,便是从前不懂事的报应。可你若是像高僧所言,能好好活下去,那你娶了我也不吃亏。” 她说到这里,眼泪都要下来了。她到底在做什么,为何把自己得如此不堪,薛公子不愿娶就拉倒,有何紧要的,她都不嫌弃他病弱短命,他凭什么嫌弃她不好!安若希也来不及施礼告辞,转身就奔出门外。刚迈出去,眼泪就下来了。 她用力擦掉泪水,看到不远处的田庆敲了敲另一间厢房的门,门打开,安若晨在门后现身。 “姐。”安若希看到亲人,急步过去,扑进了安若晨的怀里。 安若晨将她带进厢房,拍了拍她的背。 “这是怎么了?”屋里薛夫人惊讶问。 安若希才发现薛夫人也在,忙施个礼。 薛夫人忧心忡忡:“姑娘这是怎么了?” 安若希将薛叙然的意思委婉地说了。薛夫人似有些吃惊,又似在意料之中,她看了看安若晨,道:“我儿久病,心思自然是比旁人多些。但娶亲之事,我还是作得了主的。” 安若晨看向安若希:“你看呢?” 安若希红了眼眶,眼泪又没忍住,哽咽:“他不愿娶我,若是了他,他会讨厌我的。” 薛夫人与安若晨对视了一眼,听那语气,安若希倒是对这门亲颇有意愿。安若晨道:“夫人,我与二妹单独说几句可好。” 薛夫人点头,退了出去。外边候着的丫头婆子忙跟上,薛夫人摆了摆手,自己独自走进了薛叙然的那间厢房。屋里薛叙然的小厮正为他整理角,轿子已在后门候着,他要走了。 “叙然。”薛夫人叹气。 “母亲,我累了。”薛叙然一脸疲态,薛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嘱咐小厮好生伺候着。道回家再与薛叙然谈此事。 这边屋里,安若晨问妹妹:“你怎么想的?愿嫁吗?” 安若希对姐姐也不故做矜持了,点头道:“我觉得他好的。可是他不愿娶我,他很明白地说了。我,我不想他。” “你也没本事他。”安若晨道,“自有他娘去他,关你何事。” “可是……” “你也不是自愿嫁的。是爹你嫁的。父母之命,哪是你违抗得了的。” 安若希愣愣,她爹没她啊,她爹没答应这门亲。 “总之,你确定你愿意嫁就好。这事我来处置。”安若晨说话不自觉地带上了龙大的威严语气。 安若希看着姐姐,不确定姐姐能怎么让爹爹点头。 “但你记住。离开这里之后,你我再不要见面了。我会去安排,爹爹让你嫁你便嫁,你没见过我,也不明白为何爹爹会改了主意。你嫁进薛家后,我会与将军说把解药给你。你从此安心做薛家妇,旁的事别参合。你今后能过上什么子,全靠你自己。我不会再见你,你也莫要再来找我。” 安若希眼泪夺眶而出,扑过去抱住了安若晨:“姐!我,我从前对不起你。” 她明白安若晨的意思,她不见她,对她们两人都好。她嫁为人妇,又见不着安若晨,对钱裴来说,她便没了利用价值。薛家会是她的靠山,只要她安分守己,好好过子,便是好的。 安若晨拍拍她的背,任她把眼泪洒在自己肩上。她的心情也很矛盾,她忽然不能肯定,这是在帮自己,还是在帮妹妹。她从前想只帮自己便好,可如今却觉得,若能帮妹妹成全了这亲事,也不错。她不恨她了,竟然不恨她了。 “给我吧。”她对妹妹说。 ☆、第95章 (修订) 第95章 蒙佳月端着银耳汤走进屋里,姚昆从案前抬头,对她笑了笑。 “你有些咳嗽,喝点汤。”蒙佳月将托盘往桌上放,姚昆忙把卷宗挪开,给她腾地方。 蒙佳月把汤盛好递给他,姚昆喝了,问她:“可有给霍先生那屋送一份。” “有的。我亲自去的,曹先生的那位侍从出来接的。” 姚昆点点头,明白蒙佳月是往替身那屋送去了。知道有替身的人不超过十个,全是稳妥靠得住的。若是真有人暗处观察伺机下手,那定会被这遮眼法蒙蔽。姚昆道:“一切都如常,是不是?”他朝窗外看出去,客院离得并不太远,若是有什么大动静有人大声叫喊,他这儿是能听到。宅院里平静安宁,显然并无任何事发生。 “确是如常。”蒙佳月为姚昆收拾了桌面,也坐下了。 姚昆握着她的手道:“所以你莫忧心了,昨夜里你都未曾睡安稳。霍先生会平安无事的。这么多衙差和卫兵,府外一层守卫,院外一层守卫,加上各处巡卫的,所有人不得落单,不许队,就算有人混在护卫队伍里也无法行事。看守周密,绝不会出意外,你就放心吧。” 蒙佳月点点头,她亲自去试过,送个甜汤也是被许多目光盯迫之下才能到达霍铭善的屋外。确实不可能有人能避人耳目闯入霍铭善屋里。只是她忧心的不是这个。她得找个机会说说。想了想,她问:“听说京城有圣意下达?” “是的。太尉梁德浩梁大人任巡察使,正往茂郡去。我们平南也在巡察的范围内。”姚昆大略解释了一番,言道此次巡察主要是针对史平清,毕竟茂郡闯了大祸,朝廷总得收拾局面。不然东凌与南秦都没法代,不论最后发不发兵打不打仗,这事传了出去,各国都会觉得是大萧不占理。 蒙佳月听罢,沉思了一会道:“大人,巡察一出,严查酷审,所有地方官及案由,均在巡察监管范围之内,他们便是皇上的手足耳目,手握圣意大权,如今我们与南秦这般局面,先前又经历了许多事,大人可切莫轻忽了。” “夫人莫要多虑。此次巡察使是太尉梁德浩梁大人。他为人正派,谨慎温和,且与龙将军一家是三代情。此番龙将军率军来此,也是他力荐的。近来我们与南秦的每一个对策,做的每个决定,都有龙将军的意见和支持。梁大人若要在这些事里挑错,那便是挑龙将军的错。他不顾及我,也得考虑考虑龙将军。再者说,茂郡那头的烂事便有一堆,能让他们查个够,官威政绩,从茂郡那儿便能拿得手软,犯不上在我平南这儿找事儿。”姚昆安着蒙佳月,又道:“我挂心的倒是不知他们何时才能到,想让他们见一见霍先生,这也算是我们平南的一大功绩,但霍先生留在此处太久也确是个隐患。到时候龙将军又怪罪于我未按约定行事。” 蒙佳月话:“旁的事我是不忧心的。只是想问问大人,这些年,钱裴行事嚣张,大人一直念孝师恩,未对他太过追究,会不会,这般留下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姚昆愣了愣,笑道:“夫人这是想到哪里去了。钱裴若犯事,首当其冲倒霉的是钱大人,一来他是福安县的,二来父子关系。我只是学生,这关系都还远了一层。你看看钱大人可有着急心虚的模样?若真有什么大错处,我们肯定都处置了。当初不也罚过钱裴,判过他的罪。” “那都是赔偿道歉教训几句的事,哪曾真的重判于他?上回判的十个大板,他转身就给避掉了。”蒙佳月认真严肃,“大人,你好好想想,是否有什么短处会落在钱裴手上的?他有没有犯过什么罪证确凿的大罪,而你与钱大人包庇放过他,害了别的百姓的?” 姚昆吓了一跳:“你可莫胡说,我哪有这般糊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肯定有的,但若是犯下大案,又罪证确凿,他又不是不想要乌沙帽了,怎么可能包庇到这个份上。“这种事闹不好可不是丢官这么简单,我怎么都还得顾念着你和孩子,断不会做这等糊涂事。” 蒙佳月盯着他看:“那会不会有什么事是大人没曾在意,但钱裴暗地里做了,且有可能栽到大人身上的?” “夫人。”姚昆握着她的手,认真回视她:“你在忧心什么?巡察使来这儿,虽有不便,但不会有麻烦的。” “安姑娘昨来找我套话,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大人与钱裴。” 姚昆失笑:“安若晨一向对钱裴二字|谨慎,莫忘了她当初的遭遇。她如今快要嫁给将军了,大概也会怕临门一脚出变故。好不容易爬到这位置,你当她不在意?钱裴要对付她,她怕的是这个。” “大人。我不是这般想的。”蒙佳月道:“安姑娘可不似大人以为的那般得意攀上高枝。照我看来,龙将军的婚书像是给了她一把宝剑,她拿着制对付敌手用的。你看她先是带着我到安家摆了威风,又让你和钱大人帮着教训了番钱裴,接着再来慢慢与我打听郡府的事,这哪里像是个含羞待嫁的架势,倒像是步步为营,盘算谋划。” “一个小小商贾之女摇身变成未来将军夫人,换了我也会故意摆摆威风。不过是些姑娘家的小心眼罢了,上不得大场面。夫人若是觉得为她张罗婚事烦心,便打发管事去帮她办便是。你便说霍先生在这儿,巡察使也马上要来了,你要忙的事多着呢。这些都不是糊她的话,都是确确实实的。再有,如今这般局势,婚书只是婚书,将军哪有时间回来与她办婚礼,就是做做样子,应付一下便成。” “我倒不是烦心。安姑娘是个值得打道的,我帮了她,后在将军那头也能让她帮着大人说话。”蒙佳月说着自己的小算盘,又道:“这姑娘不简单,大人莫以为龙将军看上她是天上给她掉下的福气,从她拼死逃家来衙门击鼓,到破了刘则那案,哪一件不是出人意料?我不看轻她,自然就会觉得她做事定有缘由。大人,安姑娘是否怀疑钱裴与细作有关?” 姚昆吃了一惊,而后失笑:“你与她相处多了,难不成也被她影响了?怎么事事都是细作,人人都变细作了?钱裴若是细作,那钱大人怎会不知道?难不成钱大人也是细作?”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