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可以么?”元幸又问了一遍,“我睡, 睡不着的……” 虽是问着,征求着王愆旸的意见, 可元幸却是赤着脚,向前,朝门内又迈出一两步, 整个人都笼罩在夜灯的光芒里。 他穿着宽大t恤短, 出小胳膊小腿,白净纤细,脚趾都在夜灯下泛着莹白。 头发有些凌, 想来该是刚才反复翻身的时候蹭的。 元幸其实有些认, 在一个地方住了太久之后免不得会安逸几分,如今猛地换了睡觉的地方,虽然是开心先生的家里, 但总是会让他产生一些颠沛离之。 这才在沙发上翻腾了许久。 王愆旸愣着没说话,元幸很少向自己提过这样的要求,至少是在清醒的状态下。 往不是在委屈难过得哭着时,就是在半睡半醒糊糊时。 元幸见王愆旸没说话,以为他是在犹豫或者想些别的, 脚趾不由得在地板上抓了抓。 想了一番后,小心翼翼说:“我,我这个月,钱,钱攒够的了,可以有一个,开心先生握着,握着我的手睡觉的愿望吗?” “但是,但是钱在家里的,明天,明天的我回家拿的好不好?” “开心先生你,你之前说过的是可以的,在一个月,结,结束的时候……” 这是王愆旸上旬时说过的话,本意是不让元幸再给家里汇款。 至于愿望,不管是月初月中还是月末,只要元幸提,不管是什么,王愆旸都会尽力去帮他实现的、 没想到元幸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回神,王愆旸赶忙从下下来,责怪道:“怎么不穿拖鞋呢?快过来,小心拉肚子。” 得到首肯,元幸抱着怀里的大枕头,几步走到边,爬上去,钻进暖洋洋的被窝里侧躺着。 王愆旸坐在边,伸手把绒毯掖了掖,脚边上的折起来进去。 元幸被绒毯裹得严严实实的,宛如一条小虫,只个小脑袋,下垂眼一眨一眨,无比乖巧。 看得王愆旸心尖一颤。 之前过年那几天在元幸家里时,为了安过于悲痛的元幸,两人也有手牵手睡了一夜,王愆旸躺在沙发上,元幸躺在上。 王愆旸这次依旧打算从客厅拉个沙发过来,自家的沙发比元幸家那个沙发会舒服一点,至少够他的身高平躺下去。 起身,正要往外走,睡衣衣角被身后的人给揪住了。 回身,只见小虫元幸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角。 “不,不让走。” 元幸的声调软糯,平时说起话来总是细声细气的,因格和经历的原因,语气的姿态也总是放的很低,小心翼翼中带着讨好。但刚刚那句话里因为掺杂了不一样的情绪,听起来也与众不同。 软绵绵的,委屈的依赖有过数次,像此次这般带着点娇横的却唯独一次。 这话一下就止住了王愆旸的步伐。 当即,他就又一股坐回边,出衣角,将元幸的手给牢牢抓在掌心里。 另一只手拨了拨他额前的头发,指尖轻轻在光洁的额头上点了点。 轻声说:“我不走,睡吧。” 夜灯那点点光芒,连带着温柔的话语,齐齐被散在温暖的空气里。 元幸把王愆旸的手往被窝里拉了拉,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宝贝似地覆盖在上面,又说:“不,不能走的。” 王愆旸勾,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小元幸放心,我不走。” “嗯。”元幸闷闷地应了一声,挪动身体,朝王愆旸又这边靠了些。 房间内响起两道呼声,你追我敢般一前一后。 本来王愆旸还在烦恼怎么让元幸来卧室这边睡,没想到他自己就钻了进来,这倒是省下他不少心力。 手是牵了,元幸却并没有闭上眼睡觉,依旧抬着下垂眼,一眨一眨地看着王愆旸。 王愆旸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说:“怎么还睁着眼呢?” 覆盖在王愆旸手背上的小手,食指轻轻动了动。 元幸小声说:“我不是,不是很想睡的。” 目前元幸的确不困,即使已经劳累工作了整,但他现在就是毫无睡意。 特别是,在开心先生握着他的手的情况下。好似在这种情况下睡着会错失许多温暖和美好,无法在清醒的状态下亲身经历的话,会亏损许多。 “不想睡?”王愆旸将夜灯的亮度调得低了些,“那你想做什么呢?” “唔……”元幸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个什么具体。 只好又动了动食指,蹭在王愆旸手背上,小声说:“这样,这样就好的。” 空气又安静了一会儿。 王愆旸的目光在卧室内来来回回地转着,从夜灯到窗帘,从被角到拖鞋,没有一处是他目光停留超过五秒钟的。 三十岁的他自认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此时目光飞速转移,看起来却像是在掩盖自己的紧张一般。 沉默的期间,元虫一共在被窝里挪了四次,小手和指头动了十一次。 掌心里一层薄汉,肌肤相贴时觉滑腻腻的,这滋味称不上多好,奈何元幸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上面,让他无论如何都不忍心出手。 终于,王愆旸将目光挪到元幸身上。 对方垂着眼睫,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不知怎的,王愆旸总觉得今天晚上的元幸怪怪的,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要说乖巧,他一向乖巧,说听话也听话,明显地表示出依赖也不是第一次。 王愆旸又看了几眼,挪开目光继续思索去了。 先前他是因为元红铭总是变着法子来要钱,所以想让元幸来自己家里住,元幸拒绝后又自己在那间小屋里过了小半个月,两人想见面时,就得王愆旸受点累。 元幸拒绝归拒绝,但王愆旸从来没放弃过这个念头,尤其是得知其房东所作所为后,他更想快点把人划进自己的地盘里了。 就像对待元红铭那件事一样,王愆旸没有直截了当告诉元幸对方行为给他自己造成的损失。 可以的话,他还是想给元幸保留一个温暖的,童话般的世界。所以才三番五次地旁敲侧击,又是攒下钱来可以实现一个愿望,又是告诉他让他不开心的电话可以不接。 在租房和房东这件事上,王愆旸依旧想效仿先前的方法,故前几天频繁地询问元幸什么时候房租。 等到他房租那天,自己跟着过去,帮元幸把先前被骗走的钱追回,顺便再告诉元幸一些道理,再问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住一起。 其实如果王愆旸愿意愿意的话,是慢慢哄着元幸,把他给哄到自己家来住的。 但面对如此天真的元幸,王愆旸总是觉得那样做是在欺骗他,在常一些相处中,他的大多举措也是依着元幸的意愿来进行,从来没有自己强横地替他做决策或是强迫他做些什么。 楼下不知哪家人的车内警报响起,吵得整个小区都怨声载道的。 织的灯光透过窗帘而来,将这间卧室染得五光十。 终于又过了一会儿,车子渐渐安静下来。 “小元幸。”王愆旸轻轻地唤了一声,被窝里拉拉他的手。 “嗯?”元幸仰起脸,“怎么,怎么了呀开心先生?” 王愆旸收紧了手,问:“既然不想睡觉的话,那我陪你说会儿话好不好?” “好。”元幸蜷了蜷被握住的手指,然后眨眨眼,仰着脸聚会神地看着王愆旸。 王愆旸问:“这两天就房租了对吧?” 元幸点点头:“应该,应该就是这两天了的,很快的。” “嗯。”王愆旸跟着他也点点头,“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唔……”元幸想了想,眉间多了几分顾虑和忧愁,“我,我自己去的吧还是。” 说实话,合同期内房租涨价其实是违法的,只要乙方有力和金钱的话是可以把房东告上法庭的,顺利的话还可以拿到赔偿。 元幸显然是不能的,他没有力和金钱,甚至连合同都看不懂,这才任人宰割。 这次房东在合同期内涨房租,本就没凑齐租金的元幸更无力负担了。 今天他是钥匙被锁在店里,这才来开心先生家里借住,等两天后,他又住哪里呢? 先前他害怕住在开心先生家,是怕像之前那样,糖吃多了后突然某一天就不能再吃了。 尝多了甜味后猛然端来一碗苦涩的子,元幸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王愆旸见他皱着眉头,只猜他是在顾虑什么,不好追问,只问:“有心事吗小元幸?” 元幸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开,开心先生,我想吃糖的。” 王愆旸一愣,没明白元幸此举何意。 “刷过牙了吧,晚上吃糖对牙齿不好。”话虽这么说,王愆旸还是想了想家中哪里有糖果。 “可是,我,我想吃的。”元幸说着,话里又不自觉带了点撒娇的味道。 听这语调,王愆旸立即缴械投降。 家里中冰箱里有一些软糖,是之前友人送的,王愆旸不吃糖,就索丢进冰箱里,也不知过期没有。 “好,让你吃。”王愆旸颔首,“我去给你拿好不好?” 元幸“嗯”了一声,紧紧抓着王愆旸的手不松开。 王愆旸没把手出来,疑惑:“小元幸?我去给你拿糖,你先自己躺一会儿好不好?” “不,不行。”元幸态度强硬,“要牵手,手的。” 说完,他拉开被子,一改往那般轻手轻脚的行事风格,直接从上蹦了下来,站在王愆旸身边,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似乎是跟他强调一定要牵着手。 “穿鞋穿鞋。”王愆旸赶忙把自己的拖鞋踢给他,“别冻着。” 软糖在冰箱里放久了,难免会变得硬邦邦的,吃到嘴里也十分凉。 “放一会儿再吃。”王愆旸拉回元幸试图去拿糖果的手。 元幸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听话了,等到糖果完全变成常温后才动手。 一番折腾后已经快三点了,元幸砸了咂嘴,被王愆旸拎着去刷牙。刷完牙后,元幸又回到卧室,王愆旸坐在边,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 “现在想睡了吗?”王愆旸打了个哈欠,问他。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