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孽障以为自己现在是王妃了,就能爬到李家的头上作威作福了吗哼,简直是不自量力,不知天高地厚。 “臣妇谢陛下和娘娘。”常氏半直起伏地的身子,道:“当年佟氏去世时,寿王妃年纪尚小,那些田庄铺子无人打理,臣妇便接过了手。这些年,也只是挂了一个虚名,并未做过什么。也是怕那些下人起了异心,派了人过去看着。不知怎么的,别人家的田庄铺子年年有盈余,这些田庄铺子却是年年不赚钱。臣妇顾及到底是儿媳的产业,不敢盘查。不想寿王妃一直误解臣妇,竟然……” 说完,常氏委屈落泪。 连贵妃一脸受 动的模样,“本 瞧着,你也不像是个说谎的。这其中的缘由,怕是有什么隐情。” 陈皇后冷冷看着,便是佟锦素都一脸的平静,听完常氏说的话,心里波澜不惊。 常氏进 ,穿的是诰命服,头上的首饰却是自己的。一枝实心的镶宝石金簪,价值不下两百两银子。更别提手上那只水头油润的绿镯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陈皇后眼神闪了闪,似不经意地道:“老夫人早年拉扯李大人读书,吃了不少苦,听说曾替人浆洗过衣物。本 看你手指关节略 ,便知此事定是真的。” 她提到了常氏的手,众人便跟着看了过去,自是也瞧到了那手上的玉镯。 连贵妃心道不好,这个常氏,哭穷还戴什么玉镯子。但愿皇后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其它的意思。 可惜,事实不能如她所愿。 皇后已经开了口,“本 瞧着你手上的戴的那只玉镯,看着应该值不少钱。你那孙女向寿王妃哭诉家道艰难,想来也不尽然。本 记得不错,你父亲常如年官至六品,你不过是个庶女,出嫁时嫁妆轻薄,为供李大人进学,已是当得七七八八。不想这些年李府越发的富贵,你连这样的好物件也能置办了。” 常氏心一惊,忙不自在地掩了袖子,“不怕皇后娘娘笑话,都是些看着好看的玩意儿,为了不失仪,用来充门面的。” 陈皇后点头,“倒也有几分道理,只不过本 听说你府上的那个妾室,每 还能喝上一碗燕窝,吃穿用度半点不逊一般人家的当家夫人,也不知有没有此事” 常氏背生冷汗,急忙否认。 “皇后娘娘明察,绝无此事。也不知是哪个 嚼舌的胡说,臣妇自己都喝不上燕窝这样的好东西,哪里轮得到一个妾室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大可问臣妇的儿媳,她也没有喝过燕窝这样的稀罕物什。” 巩氏嫁妆薄,又是二嫁,自然是喝不上燕窝的。常氏倒是 怪,把巩氏推出来。当家的主母们都喝不上的东西,想当然妾室更是喝不上的。 只不过李府不同于别府,主母喝不上的东西,妾室却是天天能喝到。 陈皇后淡淡一笑,“本 自是信李夫人没有喝过的,只不过若是一府主母都喝不上的燕窝,在一个妾室那里却是寻常之物,这就是颠倒纲常了。” 连贵妃心下暗恨,皇后这是在指桑骂槐。她虽是贵妃,受人景仰,但在皇后的眼中,她永远都是一个妾!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燕窝这玩意儿,有银子便能买到。寻常人家的贵妾,也有银钱傍身,若是自己嘴馋了,想吃些什么东西,使钱也能吃上,万万扯不上颠倒纲常这样的罪名。” 说完,委屈地看了明帝一眼,明帝心里便有些不悦。说李府和寿王妃的事情,皇后做什么扯到一个妾室的头上。 陈皇后垂了眼眸,心里冰冷一片。 “贵妃这话在理,只不过据本 所知,李家的那位贵妾,虽是担了一个贵字,出身却极为普通。安家别说是小富,早年更是连 饭都差点吃不上,试问这样的妾室哪里来的银子买燕窝” 明帝贵为天子,自是从不在意臣子内宅的一些小事。毕竟哪个府上都有妾室姨娘,是以,他并不知道安姨娘与常氏的关系。 连贵妃连忙解释,“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李家的这位妾室是李老夫人的亲外甥女,情系表哥这才自愿为妾的。老夫人心疼外甥女,贴补一二也没什么过错,皇后娘娘何必一直拿这个说事。那妾室不过是太过 慕自己的表哥,放着别人家的正头娘子不做,甘愿做个妾室,已是极为令人 动,便是老夫人和李大人偏宠一些,也是应当的。” 她就是明帝的表妹,也是一个放着正头娘子不做,甘愿做妾室的痴情女。明帝听了她这番话,想起赐婚的那一天,她哭得是那么的伤心。 最后,她以侯府嫡女的身份成了他的侧妃。想到这些,明帝心里柔情泛起,觉得陈皇后今天是故意挤兑他的想容。 连贵妃与明帝的眼神对上, 出伤 的模样,道:“或许在皇后看来,天下的妾室都应该过着惨兮兮的 子,整 吃糠咽菜,以泪洗面,方能解恨。” 这话就说得有些诛心了,陈皇后心下一沉。眼神徒然凌厉起来,竟是半点不想再与连贵妃费口舌。 “本 万没想到贵妃会如此曲解,本 之意在于 清楚李府是否如李老夫人说的那么艰难,不想勾起了贵妃的伤心事。李常氏,本 且问你,你供儿子进学差不多当光了嫁妆,哪里来的银钱贴补做妾的外甥女” “皇后娘娘…” 常氏伏着身,似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佟锦素向前一步,“陛下,儿臣也有话要问李老夫人。” “准。” “正如皇后娘娘所说,李老夫人自己的嫁妆都当得差不多,安姨娘一个妾室也没有银钱傍身,李大人更是为官清廉,只有俸禄,那为何李府的大公子名下会有田产还有铺子且都是在我母亲死后才置办的,这做何解释” 常氏私下置了产业,这事连李复儒都不知道,她做得极为小心,也不敢记在自己的名下,而是将那些东西都放在李显晟的名下。 陈皇后一听,暗自给了佟锦素一个赞赏的眼神。她就知道这个孩子,向来是个成算的,绝不会贸然出手。 “李常氏,本 问你置办产业的银子从哪里来的你不要告诉本 ,是李大人的俸禄。李大人一年的俸禄都买不起你手上的那只镯子,还要养你们一府老小, 本不可能置不下任何产业!” 常氏浑身抖了起来,怎么可能这个孽障是如何知道的她自以为做得隐蔽,谁也想不到产业会放在晟哥儿的名下。 佟锦素哪能一语揭过,未怕常氏否认,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单子,“陛下,这些就是李显晟名下的产业。二十顷良田,中田三十顷,另有庄子两处,都在京郊。还有铺子四处,一处在城南,三处皆在城西。另外,京外的郊县,还有不少的产业。儿臣算过,置下这些产业,需花白银十几二十万两。李大人为官至今,便是不吃不喝,不花一文钱,能积攒下的银子不足五千两。请问李老夫人,这些产业是如何置下的” 这是一道送命题。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为官者若是全靠俸禄过活,那便连 子都不要过了。只不过李复儒一向 惜名声,就算是收了一些好处,也不会太多。 常氏若是咬定置办产业的银子是李家自己的,那便是间接承认李复儒为官多年,捞了不少的油水。若是肥差,也还罢了,关键李复儒是御史,一个最要求立身严明的官职。真要是认了这些钱,官途也就到头了。 可银子若不是李复儒赚的钱,银子是哪里来的 毫无疑问,自是常氏昧下了那些田产铺子的钱。一旦常氏担了贪没儿媳嫁妆的名声,李家的名声也完蛋了。无论如何选,不是李复儒倒霉就是常氏自己倒霉,就不知常氏是保儿子的前程还是自己的名声。 总之,佟锦素是彻底赢了。 铁证如山,常氏再如何巧舌如簧,连贵妃再是泼得一手好污水,也改变不了事实真相。不用再多问,事实已是很清楚了。 连贵妃心知不好,暗骂常氏愚蠢。做事这般不小心,还一副 有成竹的模样,害得她白费心机,空 喜一场。 事到如今,她可不能惹陛下生疑,于是痛心疾首地斥责常氏,“亏得本 还替你叫屈,不想你竟是这般为人,害得本 差点错怪了寿王妃。你好大的胆子,欺骗到了皇家头上!” 常氏只觉兜头一盆冷水,倒在身上瞬时凝结成冰。令她仿如坠冰窟,赤身跪在极冰之地,抖得上牙和下牙磕在一起,恨不能当场晕死过去。 第56章 钉死 千不该万不该念着骨 之情留下了这个孽障, 当年佟家出事, 她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连累他们李家。那时贵妃娘娘召她进 ,暗示佟家不可能翻身, 只要是和佟家有牵扯的人一定会倒霉。 她心惊胆颤, 揣摩着贵妃娘娘的意思。思来想去, 都觉得佟氏是个祸害。她怎么可能留着那么一个祸害在儿子的身边, 还占着正 的位置,那岂不是时刻提醒别人他们李家是和罪臣有姻亲的, 让儿子前程处处受阻。 佟氏那个女人,看着是侯府贵女, 行事却令人不喜。哪家嫡 会天天霸着男人不放的幸她这个婆母还得处处讨好, 也是受够了窝囊气。幸好身子不好, 进门几年不开怀, 她这才把莲儿接进了府里。 莲儿进府后, 佟氏终于有了一点正 的样子,不再 着儿子了。 佟家获罪后,佟氏倒还算识趣,主动请求和离。 只是这怎么可能, 若是和离了, 他们李家就要落个薄情寡义的名声。她绝不允许儿子的前程受到半点的影响。 最后,佟氏如自己所愿自尽了。她答应过佟氏, 会抚养这个孽障长大。就因为这一念之仁,反倒落到今天的地步。 她悔啊,恨不当初。 明帝威严地俯视着她, 嫌弃地问道:“李常氏,寿王妃说言可是事实,你还有何话要说” “陛下,臣妇不知寿王妃的单子是从何来的,臣妇一概不知啊!” 常氏想得好,干脆来个不认账。反正是家务事,她就不信贵妃娘娘会眼睁睁看着寿王一派占了上风。 她不知道,事到如今,垂死挣扎是没有用的。佟锦素知道她难 ,若不钉死此事, 后说不定还会有反转。既然出手了,就得将对方死死钉在 辱架上,永不得翻身。 “回陛下,儿臣所言句句属实。李老夫人说她不知这些事情,那么请问李显晟名下是如何多出这些产业的。地契房契田契皆据可查,何人经手,何人转卖,何人从中拉线,何人收钱办事,儿臣样样都能说出名来。” 常氏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死死不敢抬头。这个孽障,完全是有备而来的。怎么可能,这个孽障一向蠢笨,怎么会突然之间开窍了 难道真是被佟氏点醒了她心中胡 猜测,浑身颤抖着。 佟锦素看了她一眼,从这个角度看去,能看到常氏煞白的脸和微微抖动的身形。 “李老夫人身边的柴妈妈有一个表兄,名叫王全。王全先是寻到一位叫李老四的人,由李老四去和各个牙行的人打听,哪里有卖田地铺子的,再逐个私下带王全去看,王全再把消息报给柴妈妈。柴妈妈转告李老夫人后,由李老夫人定夺。至于 钱的事,自是由王全出面,李老四跑腿,因为是个两头瞒的差事,王全渐起了私心,私下克扣了不少银子。不仅买了大房子使唤上了奴婢,而且还 了两个美妾。” 王全两头吃的事情,常氏显然是不知道的。只不过这个时候也是顾不上了,听完佟锦素的话,句句说得不差,心里已是死灰一片。这个孽障,真是他们李家的克星! 她死死掐着手心,当初就不该心软! “陛下,寿王妃说的这些事情,臣妇完全不知情啊!一定是柴妈妈,辜负臣妇的信任…臣妇实在是冤枉的…” 她求助的眼神看向连贵妃,连贵妃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她当陛下是傻子不成,下人再是胆大,也不可能替主子做主,又是买田地又是买铺子。 明帝冷哼一声,“李常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连贵妃气愤不已,眼神闪过懊悔,“陛下,这个李常氏,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昨夜里还有脸来找臣妾哭诉。万不想是这么一个黑心烂肝的玩意儿,坑得臣妾好苦。” “你居于 中,怎知外面的人事复杂,此事哪能怪你。”明帝轻声安 着自己的 妃,哪里舍得责骂。千错万错自然都是别人的错,贵妃不过是听信偏言,生了误会。 连贵妃一脸 动,“臣妾谢陛下信任。” 佟锦素心下不 ,看了一眼至始至终都只说了一句话的越千邑。纵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想来他定然是一脸的不屑。 明帝和连贵妃眉来眼去后,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寿王妃,如今事情真相大白,李常氏确实昧了你生母田地铺子上的钱,你想如何处置” 常氏再是贪心,再是不慈,总归是佟锦素的亲祖母。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贵为一国天子,总不能替别人处理后宅事务。 况且这事说破了天,也只是个内宅 私,不值得大惊小怪。若是他一个天子来判决,实在是有些不妥。 佟锦素知道在这个孝义大过天的时代,纵是再不慈的长辈也不会受到律法的制裁。她想了一想道:“李老夫人是儿臣的亲祖母,儿臣孝敬是应该的。若是那些钱全是用在祖母身上,儿臣不会说半个不是。倘若儿臣的生母在世,想必也是如此想的。如果不是李老夫人向贵妃娘娘哭诉此事,儿臣是不是吐 半个字的。毕竟无论祖母也好,庶姐庶弟也好,总归都是亲骨 ,儿臣万不会让自己的亲人难堪。” 这话说得极为大度,明帝频频点头。这么孝顺的孩子,到了这个时候都 护姐弟的人,想来品 上是错不了的。 孝悌有加,方是为人之 本,寿王妃倒是个不错的。 连贵妃暗咬银牙,这个寿王妃,真是 怪的不行。什么不会让亲人难堪,什么不会吐 半个字。若真是不计较,哪里会暗中查得这么清楚。 她恍然有些明白,李常氏这是掉进寿王妃的 谋里了,寿王妃怕是早就等着李常氏自己跳出来。她怎么这么大意,枉费深 多年,连这样的计谋都没看出来。 眼神看向佟锦素时,多了好几分深思。 佟锦素 慨了一番,缓了一会儿,对常氏道:“纵使李家不认我了,可是在我的心中,李老夫人您始终是我的亲祖母。我原本就打算好好孝敬您,便是今天事情说开了,那些东西我也不会要回来,就当是我对您的孝敬。” “好孩子,你真真是个懂事的。”陈皇后 动泪盈,“这么懂事的孩子,做长辈的怎么忍心苛待李常氏,本 真不知说你什么好了,你今 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半分都怨不得旁人。既然寿王妃不追究,不打算要回东西,这事也就这么了了,你以后要好自为之,万不能再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为难他人,你可记下了” 常氏还能说什么,浑身冰凉,除了谢恩,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事情按理说,至此也就了结了。 不想,佟锦素跪了下来。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陈皇后惊呼,明帝和连贵妃都看了过来。便是越千邑,都略略地皱了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陛下,母后,儿臣还有一事。” “快起来说话。”陈皇后出了声,佟锦素便顺势站起来了,道:“儿臣生母自嫁入李家,上敬婆母,贤惠大度,替李大人管着后院,不敢有一丝的懈怠。她故去已有十一年了,儿臣也已出嫁,被李家除名。李家现住的宅子,亦是儿臣生母的陪嫁。当年为了李大人的名声没有外传。闹到今天的地步,儿臣也是极为难的。那些银钱就算了,只是这处宅子,若是还让李家人住着,只怕儿臣生母在地下也会魂魄不宁,九泉含恨。还请陛下与母后做个见证,儿臣今 便收回这处宅子,以 亡母之灵。” 常氏遍体冰凉的听完她这番话,心往下沉了又沉。 没错,李家住的宅子是当年侯府备下的,是侯府不忍自己的嫡女窝在小宅子里,私下置办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找宅子的房契,连孽障身边的丫头都收买了,都说没有见过房契。 她猜想,或许房契佟氏没带到李家,应该是在佟家人手上,不想东西竟然果真是在孽障的手上,当成是和佟氏一样,心机如此之深,她竟是看走眼了。 只见佟锦素拿出了房契,重新跪了下来。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