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东没有过多猜测,淡淡道:“有事及时联系。” “嗯。”乔正崇说完没有挂电话,迟疑一下,问:“你小妈今天会出庭,到时候,你多照顾一下她的情绪。她不容易。” 他不知道董珊和乔东在一起。 于是那带着关切的声音,就以外放的形式传入了董珊的耳朵。 乔东看了董珊一眼,池月也是。 但是董珊面无表情,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乔东脸微微沉下,“知道了。” …… 汽车里再次沉寂下来。 董珊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烫得平整,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让她看上去一丝不苟,没有情绪起伏和波澜。可是,乔东电话一挂,池月仍然发现了她眼里的意。 她眼圈是红的。 近二十年的情纠,蔓藤一样在她身,即使全力挣扎,一时半会恐也难以解。 这样的她,让池月想到了沙漠里跋涉的旅人。 踏遍黄沙,不一定能找到一个出路。 董珊这一生太不容易了,池月有想过,如果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会怎么做。答应是肯定的,她不是会为别人牺牲得如此彻底的人。董珊身上有有善良,是一个真正的好人。可遗憾地是,这个世界其实一直在默默欺负那种单纯而善良的人。男人也是。越是好的女人,越容易被辜负。 “快到了!” 乔东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池月长松一口气,轻轻去扶董珊。 “董珊,睡着了吗?” “没有。”董珊淡淡回答。 这一路行来,她半阖着眼,一声未吭。 池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手触到她的身体,这才发现她一身冰冷,不由吃了一惊。 “你冷怎么也不说啊!刚让乔东开个空调就好了。我那边有衣服的,我的衣服,你可以穿……” “不冷。”董珊朝她莞尔,“没那么严重。只是年纪大了,可能没那么容易暖和了。” 听她声音带了笑,池月松一口气,“你哪里就老了。又美又年轻好不好?你要是不说,谁看得出你的年纪?” 四十多岁的女,只要保养得好,儿不显年纪,董珊本就是天生丽质的美人胚子,和池月走在一起,要不是她打扮得过余成,说是姐妹完全没有问题。 董珊一笑,不多言语。 今天这个案子与她的关系大,池月很照顾她的情绪,一直挽着她的手。 而乔东这个连剧本的醋都要吃的人,毫无意见,乖乖走在后面。 董珊是一审的证人,被法庭通知到庭。但是池月和池雁并没有接到通知。王律师说,二审只是对一审的案卷进行审查,如果二审法庭认为案件认定事实不清,就会通知到证人。否则,一审时已经留有证词,如无意外,就不会再通知。 为难董珊了。 一个噩梦,多年不能醒。 希望今天是个结束吧! 光很好,法庭的玻璃门被照得亮晶晶的,那光线仿佛可以直达人心最暗的角落,让人陡然松气。 庭审一开始,乔瑞安就被法警带上了法庭。 庭上光线很强,他那只可以视物的眼睛眯了眯,另一只没有动静,形象怪异得仿佛从幽暗空间里走出来的恐怖幽灵,单看那表情,遍体生寒。 乔瑞安舔了舔,恨恨地扫视着旁听席的乔东,一直走到被告席。 池月注意到,他今天不止戴了手铐,还有脚镣。 法警对他地看管也十分紧张。 看来这货在里面是不怎么消停的,大家都防着他闹事—— 随着庭审的展开,乔瑞安干过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再次翻呈在眼前,如一块陈年的腐再次被翻开,内里是看得见的脓血和伤口,弥漫着一股子腥臭的气味儿,听得人孔张开,身体紧绷。 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少女,成了这个恶魔口中的猎物。 可是他…… 被告席上的恶魔,一直在冷笑。 乔瑞安的脸上看不到悔意,看不到一丝怜悯。 “我没有。我是被诬陷的。” 这是他对法官的反复陈述,没有新意,不慌不忙。 到了这一步,他始终在为自己的罪行辩解,不肯认罪。 被指强丨的案子,他一律声称是和当事人两情相悦,是在彼此认可的基础上发生的关系。人家女孩儿图他的钱,图他长得帅。对池雁和池月的说辞,他的解释是池雁是个疯子,那件事是一个神病人在她妹妹的授意下臆想出来的恶行,不足以采信。 而池月的证词在他嘴里更是变得滑稽可笑。 他认为池月是乔东的女朋友,他们就是要整死她。 至于其他几项指控,他在吉丘县的所作所为,被他全盘否认,一律推到了他的父亲乔正元的头上。 “我说的全部都是实话,法官大人,我不可能连我亲爹都害吧?我如果说谎,我完全可以拉别人垫背,何必把我爸扯进来?” 他每次都叫嚷得厉害, 可他,似乎并不惧怕。 甚至比一审时还要坦然。 董珊出庭了。 在庭上,她又一次揭开伤疤,重复说起那个光明媚的中午,那个改变她人生的屈辱时刻。 陈述的时候,她不看乔东,也不看乔瑞安,表情淡定而慎重,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得很清楚,轻描淡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她一说完,当即遭到乔瑞安一连串的嘲笑,“二婶,你是人老了健忘,还是故意混淆黑白?我和你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很清楚。” 乔瑞安面对法官,抬高下巴,大声说:“在那天被乔东撞见之前,我和董珊早就看对了眼儿,暗度陈仓好多次了。董珊嫌弃我二叔年纪大,不中用,背着家里人就对我抛媚眼,我那时血气方刚,一时把持不住,才中了这女人的套儿。” 董珊瞪大眼,看着他,脸上褪去血。 乔瑞安见状,冷笑,“咱俩好的时候,你也是心肝宝贝的唤我,背地里骂那个老不死的。一转头被你继子撞见,眼看事情败,你就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把责怪全推在我头上,害得我被乔东瞎了眼,害了我一辈子啊。你这个女人,太恶毒了!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怎么好厚着脸皮到法庭上来胡说八道?” 董珊脸苍白,握紧的双手不停发抖, 乔瑞安也是咬牙切齿,“董珊,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吗?” 董珊紧紧咬住嘴,双眼通红,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直到嘴里尝到了血腥味儿,她才狈地吐出几个字。 “无!你无!” “我无!?我不无,那时候谁来足你?” “你……你……你会下地狱的,你嘴胡言语……” “我是不是胡言语法官大人自然会有决断,你说我是强迫你的,那你拿出证据来啊?二婶,别张嘴就诬人清白,你这种女人,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身体嫁给大你一轮都不止的男人,还有什么事是你干不出来的?我看最无的人,就是你!” “乔瑞安!”董珊指着他,两只眼珠子快要瞪出来,恨不得冲过去掐死他。 王律师轻轻扫她一眼,“冷静!” 董珊咽一口唾沫,艰难地坐回去,“法官大人,我的话说完了。请求法庭给我一个公道!” 中途休庭。 等待的过程里,乔正崇的电话再次打过来。 “东子。你大伯……没了。” 没了? 乔东怔住,“什么意思?” 乔正崇:“他在看守所突发疾病,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去了。” “???” 这样的时候。过世了? “什么病?” “现在医院的结论是猝死,具体病因需要进一步的解剖验尸……但是这个需要家属签字。乔瑞贤和你大伯母都表示,不愿意大伯身体受到破坏,还在犹豫……” 乔东皱眉蹙起。 “就由着他这么不明不白的死?” “你大伯身体一直不太好,在看守所关押这么久,状态更差,管教说,他常常整夜不睡,在监舍里走来走去……猝死可能跟他的身体情况有关。” 乔东沉默不语。 叹口气,乔正崇又说:“你大伯在被警方提审时,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这个对乔瑞安很有利……” “承认?” “嗯,他把所有事情都认下来。说是自己干的,或者是他教唆乔瑞安干的。现在的情况很尴尬,死无对证,就看法庭会不会采信了。” 乔瑞安的罪行,除了强丨,就是杀人。 如果杀人不成立,被乔正元顶了锅,那么单独的几个强丨案子,证据都不够硬—— 事情突然起变,乔东眉目变得凉而低。 “你现在在哪儿?” “还在这边。” “还过来吗?” “可能来不及,你大伯母还在这边闹呢,要起诉看守所。对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乔东抬头看一眼庄重的法庭,“很好。” ……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