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赵宜安转头过来。 她似乎才发现屋内有两个不是女的人。 又看向赵陆。 赵陆便说:“你不是说喜这灯笼?就是她做的。”抬了抬下巴,指着孙妙竹,“这会儿我将人叫来了,她说还有更好的。等做好了,你再拿去玩。” 赵宜安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又嘀咕:“怎么不早说?” “早说了,还算什么惊喜?” 这话说得巧。 赵宜安便走到他跟前,又忽然记起还有一事。 她回头,对着孙语兰道:“你问这个?我也奇怪,他以前真的不喜吃的。后来你走了,他就喜吃了。” 赵宜安一开口,便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到孙语兰身上。连孙妙竹都又忍不住猜测,先前孙语兰独自来的那次,到底发生什么了。 孙语兰浑身一僵,张了张口,竟不知该回什么。 让她再晕了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孙.快乐源泉.语兰 第35章 蝴蝶 孙妙竹说了那些话,赵陆就下令,让金公公按孙妙竹的吩咐去准备用具,又在院落里单独开辟一间屋子,供她制作及休息所用。 领了赵陆制灯的旨,孙妙竹便跟着金公公出了次间。边上的孙语兰则早就想着走,见孙妙竹告退,她也行礼退了出来。 金公公让一个小公公专门负责孙妙竹要的东西人手,又领着她去了安置的厢房。 孙语兰自然全程寸步不离。 等金公公走了,孙语兰忽凑上前,对孙妙竹道:“你真的要一人做那个灯笼?不如我来帮你?” 孙妙竹霎时有些尴尬:“但你又不会这个,况且自然有人会来搭手……” 别给她麻烦了。 孙语兰却认真道:“你在这儿待十天,丝毫不知那个湖嫔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你。咱俩若一起,就算有个伴儿,真有什么事,也能一处打个商量,不会手忙脚。” 方才她们二人,各自看了对方的笑话。孙语兰心里想,都这样了,还不如联起手,三个裨将还顶个诸葛亮呢。她们虽只有两个人,但好歹有个照应。 孙妙竹面犹豫:“我瞧着湖嫔,虽然心直口快,其实也并没有坏心。这会儿她还没做什么,咱们倒一副防备的样子,反而惹人不快。” 孙语兰字字句句想和她结盟,孙妙竹却并不愿意。她早想过了,自己没有家世依傍,看上去暂时也不会有陛下的宠庇佑,所以还是得找个得当的依靠。 孙语兰太蠢,孙柳月不声,这两人都不好。她有心想攀附孙太后,可孙太后高高在上,虽与她们同宗,却一点儿都没有同姓情谊。 思来想去,湖嫔竟成了唯一的对象。 接触了几回,孙妙竹留心观察,觉得湖嫔与她们三个皆不一样。 湖嫔不会藏心思,喜什么,不喜什么,通通能看出来。譬如她不喜她们三个,上回同行看雪,就连应付都懒得应付。 她又极喜陛下,孙语兰不识眼贴上去,三言两语就被她打退。 忆起方才湖嫔那几句话,短却明,简直字字诛心。 果然手段也高。 其实这样的人最容易讨好,万事顺她的心就可,况且湖嫔又不似孙语兰,骄矜自难伺候。等有朝一近了湖嫔的身,还怕自己没有机会靠近陛下么? 孙妙竹想了这些,孙语兰却早就不耐,只道:“我看你是眼花了才觉着她没坏心。既然你不答应,我也不着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自求多福罢,出了事可别来找我哭。” 说完话,孙语兰一甩帕子,叫上在外等候的冬菱,一同走了。 孙妙竹站在门口,一手掀起帘子,看着孙语兰离开。 脸上神难辨。 * 这厢,孙语兰带着冬菱回了翠院,跨过门槛,正巧撞见要出去的孙柳月。 孙语兰一愣,立刻就没好气道:“让开让开,好端端挡我的路。” 孙柳月穿着杏粉的斗篷,听见孙语兰的话,微微侧身,柔声道:“语兰,你是才从陛下那儿回来么?” 这会儿倒是孙语兰惊诧了。 从前孙柳月住在她家里时,像个木头似的,脸上未曾有过笑意,连说话都是硬邦邦的,不会讨人喜。 听说她父母皆有学识,在他们这些旁支里也说得上名儿,所以当初孙家遣人遴选时,虽然孙柳月是孤女身份,却也占了一个名额。 怪不得她和那个穷酸秀才生的孙碧菡相处得来。 不过这些都是孙语兰听大人们说的,等她见到这个要在家中寄住的远房堂姐时,孙柳月早就不是大人说的伶俐聪慧的模样。 习惯了孙柳月无声无息,忽然听她说了话,孙语兰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又见孙柳月穿着一身杏粉,头上了步摇珠花,透着一股子温婉气息,和往大不相同。 一直过了半晌,孙语兰才薄怒道:“是又怎么样?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才去,看一会儿陛下不治你个无礼的罪!” 听见如此说,孙柳月眉眼弯弯:“是么?那就多谢妹妹关心了。” 又回头对她的女道:“念云,我们走罢。莫挡了兰才人的路。” 一主一仆先后离开,孙语兰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她倏然转头望着孙柳月远去的背影,心中的不安更甚。 孙妙竹忽然在陛下和湖嫔面前现眼也就罢了,这会儿连孙柳月都莫名其妙换了模样,惹她心烦。 一个两个的,真是可恶! 孙语兰恨恨一跺脚,回身进了院子。 * 待孙柳月到了汇泽阁,已过辰时。 她立在外面回廊下,等着小公公通传。 沙河行因有温泉,前几下的雪,自然积不住,各处的水也没有结冰。 孙柳月一面等候,一面望着廊下莲花缸里摆尾的两条游鱼出神。 锦鲤相嬉戏,空若无所依。 她还记得小时家中有许多藏书,她不孩童消遣的玩意儿,只那些书,也会背许多书里的诗。可惜三两年后双亲亡故,家道中落,她被接到了分宜孙语兰家里,从此寄人篱下,小心惶恐,竟再未碰过一页书。 身后忽有小公公道:“柳才人,请随奴婢来。” 孙柳月回身,略颔首:“多谢公公。” “才人言重。” 跟着来的念云等在屋外,小公公便领着孙柳月进去。 次间里,赵陆正坐在上看书,静悄悄没有一点声儿。 孙柳月伏身拜道:“臣妾叩请陛下万福金安。” “免了。” “谢陛下。” 孙柳月从未独自与赵陆相处一室过,以前和孙语兰二人前来,也纯为请安。 但今,必定是不同的。 早上孙语兰二人已来过,因此这会儿孙柳月单独来了,赵陆并不奇怪。 只是孙柳月并未在请安后离去,而是忽然向他问道:“陛下是在看书么?” 赵陆无言相对。 手上明晃晃的一册书,他难道还能做别的事不成? 赵陆没有答话,孙柳月自己却遮掩一般笑了起来:“是臣妾眼拙多问了。” 又过了一会儿,孙柳月小心道:“陛下,说起书,臣妾有一事相求。” 赵陆便问:“何事?” “臣妾不通女红,住在翠院里也没有别的事可做。陛下宽厚,可否叫人拿些书,臣妾也能解解闷儿。” “不做女红,你还不能跟其他两个说话解闷了?” 孙柳月垂头,神有些低落:“兰才人与妙才人关系亲厚,臣妾自然……”又遗憾道,“以前和臣妾一同从分宜来的孙小姐,臣妾倒是能与她说上话。但她——” 声音戛然而止,孙柳月轻捂着嘴,忙又跪下:“臣妾失言。” 赵陆放下书,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面上勾出一丝冷笑,嘴上却故作惊讶道:“什么孙小姐?分宜来的几个女孩儿,不都在这儿了么?” 孙柳月磕了个头:“是臣妾一时嘴快,陛下权当未曾听见罢。” 心里知道孙柳月在引他往下问,赵陆便如她所愿,沉声道:“什么未曾听见?朕要你说清楚。” 孙柳月只好道:“陛下若恕臣妾无罪,臣妾才敢开口。” “朕恕你无罪。” 孙柳月慢慢抬起头,眼眶含泪,低声叙道:“当孙大人遣人来分宜,一共挑了四个女孩儿,一同前行。陛下知道了我们这三位才封的才人,却不知还有一位,闺名叫做孙碧菡的女孩儿,因为一个人的恶意,竟未能入。” “当我们四人,千里迢迢从分宜来到京城,心里何等念天恩,只盼着早早入,能尽心侍奉陛下。三人中,臣妾与碧菡小姐最为投缘。碧菡小姐也待臣妾分外不同,连有了家信都叫上臣妾一起看。” “因臣妾自幼失了父母,最是理解这样对双亲的眷念。可谁知,与我们同住的兰才人,却说碧菡小姐装模作样,会念书写字就觉得了不起了。抢了她的家信,狠狠抛出了窗外。” “那时才下了雪,积雪未扫。碧菡小姐见丢了家信,一时情急,推门就跑了出去。结果一脚滑倒在地上,额角磕出好大一个口子。” 孙柳月略顿了顿,说到这里,陛下也早该听懂了。 她又继续道:“陛下明察。如此一来,莫说入,连平常嫁人都难上万分。碧菡小姐自然也没能得见天子龙颜。” 不仅是这样,一个脸上留疤的女孩儿,用来笼络普通的朝臣都做不到。孙家给了一百两银子,便派人把孙碧菡送回了分宜。 与孙柳月告别时,孙碧菡早将眼睛哭得都肿了。她头上还着厚厚的纱布,在房内与孙柳月哭作一团。 千挑万选被选中,现在既没能入,又毁了容颜,她回去可怎么见人呢?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