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叛军”知道没有活路了,狗急跳墙时“误伤”了几个皇后或是皇帝的亲信,亦是说得过去的。 皇帝元气大伤,受惊卧榻,于皇城以北的长 休养。 说是休养,实则无异于仓皇而逃。 再凶狠的 也终究是老了,獠牙残断,这局父子相残,他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 殿中,虞焕臣抱拳道:“臣未得三方符令领兵入 ,有违军纪,请陛下责罚。” “小将军一心护驾,情有可原,朕赦你无罪。” 帘后的皇帝坐起身来,声音沙哑疲惫:“今 那逆子许以王侯爵位,拉拢李冒的北衙 军于冬节 ,幸得大将军父女二人舍命相护,朕才能平安渡过此劫。朕都记在心里,必将重赏尔等忠正良将!” 虞焕臣知道这是一个极佳的机会,他悄悄看了一旁的父亲一眼。 虞渊忍着身上的伤痛,一 下裳跪拜:“尽忠职守乃臣之本分,何况陛下仁厚英明,自有天佑,臣不敢居功求赏。只是臣年迈体衰,拙荆又体弱多病,若陛下能允许臣之小女承 膝下共享天伦,臣 涕零。” 皇帝何尝不知,虞渊是想让他撤回赐婚旨意。 但君无戏言,此时收回成命无异于承认自己错了。 皇帝沉 片刻,道:“虞卿过谦了!古有上将军七十披甲而战,虞卿忠肝义胆正值壮年,现在谈论天伦为时过早。夜深雪寒,虞卿也早些回去歇息,朕明 与礼部商议后,再论功重赏!” 竟是装作听不懂,将此事推诿过去。 出了长 ,虞渊心思沉重。 他沿着天梯般的白玉阶往下,问儿子:“今 七皇子紫英殿内救驾,到底怎么回事?” 虞焕臣明白,父亲是在问那些被“捐躯”的近侍和大臣。 他们有的是帝后亲信,有的……是参与或是接手过六年前“丽妃潜逃遇刺”一案的官员。 而虞焕臣控制着叛 余孽,与紫英殿只有数丈之遥,本来是有机会制止的。 可他没有。 经此 变,朝堂恐怕,不再是今上的朝堂了。 虞焕臣选择相信妹妹,便道:“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父亲不妨回去问岁岁。” 父子俩万万没想到,岁岁失踪了。 胡桃跪在厅中,脖子后紫了一大块,已然哭成了泪人。 “歹徒是趁我们倾巢而出、虞府防卫松减潜入的,先是打晕了侍婢,再掳走了岁岁。” 虞辛夷眼里熬得 是血丝,愤然道,“让我查到是哪个混蛋,非要将他千刀万剐!” 虞焕臣冷静些,上前查看了胡桃颈后的瘀伤,而后问:“可有留下字据?” 胡桃 噎道:“奴婢到处找过了,没有留下绑票。” “观胡桃伤处,歹人应是击打了好几下才将人击晕,可见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急躁生手,又不为钱财。” 虞焕臣了然,“敢潜入将军府劫人,绝非普通盗寇。且趁着虞府上下困在 中下手,说明对方知晓 中发现的事……” 虞辛夷瞪大眼:“是 里的人?” 莫非是太子走狗见事情败 ,绑走妹妹以换取保命筹码? 虞渊顾不得喝一口热茶,握拳沉声道:“即刻去查,今  中有谁趁 潜逃出 !” 虞辛夷带着伤,要跟着出门,被虞焕臣制止道:“你照顾好家里人,封锁消息。尤其是这几 薛家往来频繁,切莫让他们听到风声,以免拿此大做文章。” 虞辛夷这才勉强作罢。 …… 风雪肆掠,吹落 树冰霜琼花。 七皇子府邸,飘飘洒洒的大雪顷刻间覆盖了一地血红。 虞灵犀被罩在厚实的黑 大氅下,撑起一片干净的小天地,鼻端全是宁殷身上熏染的浅淡木香。 风雪混着熏香,掩盖住庭中浓重的血腥气。 “把王令青的脑子和肝挖出来,喂狗。”宁殷说话时, 腔内也跟着微微震动。 不知为何,虞灵犀却觉出他的语气不似前世那次般散漫玩味,反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冷冽戾气。 他在生王令青的气,为何? 还未想明白宁殷这点微妙的情绪变化从何而来,便见遮挡血渍的大氅松开垂下,光线重新倾泻下来。 虞灵犀抵着他的 膛抬首,沿着干净苍冷的下颌往上,撞见了那双无比 悉的墨黑 眼眸。 于是她眨了下眼睫,朝他 出一个久别重逢的浅笑来。 这样的处境,她竟然还有心思笑。 宁殷眉梢微动,下意识攥住了她的手腕。 抓到了被 绳捆绑擦破的伤处,虞灵犀抿 ,轻轻地蹙了蹙眉。 宁殷忽的松了手,看了她红肿的手腕一会儿,而后改为拎着她婚服的衣领,跨过庭院,转过回廊,拎 崽似的拎去了一间寝殿。 然后,毫不留情地踹开门。 刺目的暖光扑面而来。 这间寝殿的方位布局十分眼 ,似乎和前世的王府寝殿颇为类似,竟然人生出一股莫名的归宿 。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宁殷看上去心情略微不佳。 “慢、慢点!”虞灵犀踉跄道。 宁殷的步伐看上去不快,可因腿长,她跟得颇为艰难。 宁殷置若罔闻,反手将门关上,拎着虞灵犀来到内间的雕花宽榻前。 落地的花枝灯盏如星辰明亮,炭盆生暖,兽炉焚香,宁殷身上却只蒙着霜雪千年不化的孤寒。 他解下大氅随意丢在地上,旋身坐在榻上看虞灵犀,似是思索如何处置这个让他曾“受尽屈辱”的礼物。 不得不承认,虞灵犀很适合穿娇 的红 ,雪肤墨发,红裙美得仿佛能将视线灼烧,可他却只觉碍事又刺眼。 非常刺眼。 虞灵犀眼见着他缓缓眯起了眸子,便知算总账的时候来了。 也没见他怎么动作,便见一片薄如秋水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指间,漫不经心地转动着。 “过来。”他道。 虞灵犀想了想,朝他走了两步。 宁殷眼也不抬,于是她又慢 挪了两步,裙摆几乎贴上了他的膝盖。 宁殷这才慢慢抬眼看她,指间的刃尖沿着她下垂的袖子一点点往上,横过手肘处,落在了她盈盈一握的 肢上。 匕首 在衣料上的触 很特别,仿佛隔着几层衣裳,也能 觉到来自冷刃的锋利与森寒。 继而刀尖一挑,只听闻吧嗒一声布帛断裂的细响,虞灵犀束 的 带应声而落。 她颤了颤,站着没动。 宁殷的匕首再往上,落在她 侧起伏的轮廓上,又一挑,衣带崩开,质地 美的婚服松垮至臂弯, 出里头纯白的中衣。 再往下,便是裙带。 华贵的婚服在他的刀刃下一件件划开,剥离,变成一堆 美的破布,火焰荼蘼般层层堆叠在虞灵犀脚下。 直至只剩下纯白的中衣中裙,圣洁如雪。 怕吗?当然不。 若是前世被送进王府的虞灵犀,定然是怕极的。但现在的虞灵犀,甚至来不及可惜这件费时三个月的华美衣裳。 谁会怕自己喜 的人呢? 尘埃落定,宁殷也如愿以偿。 积 在心头的 云正在逐渐消散,繁复的嫁衣件件从身上滑落的这一刻,亦是她这几个月来最轻松、自由的一刻。 划破的嫣红上衣还将落不落地挂在臂弯上,颇有妖妃之态,虞灵犀清了清嗓子,主动将它 了下来,如一片瑰丽的晚霞落在脚下。 她看出来宁殷讨厌她这身衣裳,尽管单薄里衣和中裙并不保暖,即便在炭盆旁也有些畏寒。 宁殷对她的懂事甚为 意,总算收起了指间的短刃。 虞灵犀捡起他丢下的大氅,将自己裹了起来,黑狐 领衬得她脸庞娇小而又莹白。 宁殷挑了挑眼尾,到底没说什么。 于是虞灵犀便顺杆而上,小声问道:“家人不知我在卫……殿下府邸做客,恐会担心,我能给他们送封家书吗?” 宁殷 叠双腿倚在榻上,嗤笑道:“你说呢?” 这便是不行了。 几个月前她也是借着送家书报平安的档口,与虞焕臣定了两 之约。天亮过后,走得决绝。 果然,宁殷慢声道:“灵犀似乎搞错了自己的处境,一个礼物,恐怕没有提要求的资格。” 他叫自己灵犀。 不是“小姐”,也非“岁岁”。 虞灵犀对这个称号 到 悉又怅然。 但她依旧是轻松的,有了前世的经验,又加上几分情难自 的真心,哄人的话几乎顺口而出。 “那,如何才能有资格?” 她笑得明丽,放软了声音问。 “不急,”宁殷意味深长道,“我喜 慢慢玩。” 那个“玩”字,他咬得格外重,倒像是在品尝什么。 虞灵犀不知他在计划什么坏主意,想了想,还是决定再争取一把:“礼物也需要绾发,出门急,忘了带贴身的发簪。” 她望着宁殷的眼睛,补充道:“就是那支夹血丝的,螺纹瑞云白玉簪。”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