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新人生的开始裹挟着新生命,它在我的身体里寄居,饮我的血,吃掉我的健康,却让我产生更多莫名其妙的幸福。我有时想到它的存在,竟奇迹般觉得是自己在那团血之上获得新生。 学期伊始,我不再是独自扛着行李,我有自己隐秘的骄傲。跟家人告别,第一次站在象征外面世界的破旧站台,又一次看那状若融化的油漆站牌。慕雨骑着我的旧车,她的长腿撑地,趋向成的脸庞着烈,挥着手告别。我突然就记起更小时候,她被曹芹带走,那时候还在喜打架的年纪,我们关系一般,大人走的决绝,留下一个孩子频频回头的惊恐,她也是这么和我挥手告别。 走了,会回来的。 我在心里通过设想的表情尽量转达,希望她看懂。 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车身摇晃启动,车外的景一沓一沓,每个从这里离开的人都是被这样的景送走。我又在玻璃上见到那个面孔,这次是皎洁的眸子,告诉我不要回头。可笑,我何时听过她的教诲。 我上课的校区在郊外,虽然大的城市,但好像容不下伟大教育事业了,蜗居在一个乡镇上。傍晚有夜市,凌晨叁点就开始早市。宿舍楼靠近校外,每天都伴随着各种吆呼声,我的孩子是被地摊小吃和食堂养大。 五个多月的时候就被发现了。因为肚子显怀明显,我又没用过姨妈巾,寝室长就怀疑了。似乎因为我太淡定,上个月还去了医院产检。上报辅导员的时候,一寝室的人都去了。 很可笑,我竟然从这个才产生不到两个月的集体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她们照顾着我的情绪,向导员祈求最安稳的对待。我像是一只被五只妈同时眷顾的小仔,温柔的羽翼挠的我鼻头瘙。摸上去的时候才发现,那是鼻涕和眼泪。 我愈发有底气了。 白天着孕肚上课,居然接收到许多同学投来羡慕的眼光。我想,大概是所谓的幸福溢出,让他们误以为是一段青梅竹马,英年早婚,令人羡的佳话。 六个月的时候接到导员电话,父亲穿的较苦农民还算得体的衣服,站在我宿舍楼的阶梯下。我摇晃着刷卡出门,他局促地踏上台阶,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姿态像个卫军。 “几个月了?” 我们见面第一句话,像问候寡妇的例行公事。只好在心里笑笑,走到一旁拐角,把手机里的育儿软件打开。 他应该不是第一次见胎儿的影像,却表现出莫大的哀情夹着对生命的关怀。然后从包里颤颤巍巍掏出一个用塑料袋包裹的保温桶。 “你烧的,应该还是温的。” 我收下他远道而来的关怀,几乎是第一次笑着跟他说话。 “过年回不去了,预产期在叁月。” 但笑依然不是给他的。 依稀记得曹芹离开后,全村传的各种谩骂。我不想我的孩子成为另一个曹芹的孩子。 父亲没问具体情况,应该是慕雨跟他坦白了。这么多年父女,两个沉默寡言的人见了一面,就说了叁句话。我们尴尬地在墙拐立着,相视好一会,最后目送他离开。 父亲走后,我开始更安心地上课参加活动。然后在一次校外联谊上遇到了一南。她剪了头发,齐肩妹妹头,刘海用一个简约发夹了上去,出洁白的额头。 我甚至不想给她任何眼神,因为永远忘不掉那个充斥失望而红眼的人。但是只要遇到有那张脸的画面,大脑就会自动按下快门,一张张照片拼凑成关于她的海马体,又形成深度记忆。 我被室友照顾着,偶尔接受投喂。周围总能受那道烦人的目光,悉的觉让我太不安分的跳突。 “去趟洗手间。” 拒绝了室友陪同,一个人抱着肚子从联谊会下场。 火锅店的厕所在一楼,我刚踏上台阶,身后便伸过一双手,我再悉不过了,仅仅只是余光捕捉到大概的形状和肤。 就当是好心帮扶,我没有大动声地拒绝,扶着把手略小心地下台阶。 从厕所出来,一南杵在门口。 我们俩好像跟厕所有什么不解之缘。 她比以前更要面子了,自说自话。 “肚子这么大了。” 我心想关你事。 “我觉得你要少参加校外聚会。” 你觉得?又关我事。 我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哑巴,不予置喙。 孕期上厕所用时比较长,室友担心这时候找过来。她扒着门往我们这里看,进来挽着我离开。 “什么情况?” 大概是惊讶我俩居然认识,心直口快。 “她是强犯。” 我如愿见到室友小胡脸上更加震惊的表情,愣了好久才凑到我耳。 “女的?强犯?” “其实她是人妖。” “哈哈哈哈哈!姐妹可别逗我了…” 实情我都告诉她了,不过她没信,坚持认为我俩是有什么过节,联谊后半场一直悄咪咪地盘问。我只好又编造个被女同强追的谎,她好像更兴奋了。 然后隔天就在校园表白墙上看到了关于一南的帖子,还附加几张模糊的偷拍照。 孕晚期身体开始出现各种并发症,因为不想麻烦室友,找了个她们都有课的时间请假去医院。假是昨天请的,不知道那人是怎么知道的,导员打电话说是我的朋友,这么拙劣的谎甚至不用亲证。 一南一路跟着,直到我上了出租哐啷关上车门。司机没有立即发动,指了窗外不耐烦地提醒。 “你朋友还没上车呢。” 末了嘴里还嘀咕一声,孕妇就是脾气大。 我没气过,冲一南喊,让她动作快点。 她磨磨蹭蹭坐上副驾,留我在后面一个人生闷气,要不是后视镜里来来回回的探寻,我大概就要真的以为她变得成了。 “你没发现,这里只有一辆出租车么?” 还能跟我打哑。 没理她,翻翻自己的包,把证件和病历本都找好攥在手里。 因为没人搭话显得尴尬,司机师傅热心地跟她聊了起来,跟她聊的话我过往坐过的任何一辆出租都听过,无聊的不行,不到叁十分钟的车程,我靠在车窗上睡了又醒,直到一南开了车门,微凉的掌心贴上我的脸。 “到医院了。” 我从肌肤接触里回过神,脸颊忽而发烫。打开她低姿态的手,从车上下来。 医生说营业没跟上,有各方面亏损的症状,要求我尽快补上。一南比我还上心,翻着备忘录记得密密麻麻。 工作医院人少,我们稍微辗转便从怂混杂消毒水味的空间里逃了出来。初冬光照的人开始暖洋洋,恍惚间真的就是一对小夫般,她掺着我的,身上挂着包,妹妹头勉强扎了上去,两边碎发偶尔挠着我的头顶。 “要不要去我那?” 主动的让人心动,我差点又要跪服在她磨人的攻击里。像以往的任何一次,肤白貌美的温柔姐姐,偶尔也是粘人的妖,不得不让人自觉掉进陷阱。 “你忘了?” 我拿出咄咄人的姿态,步伐也愈发的快。 “忘了你是怎么用你的冷漠羞辱我的。忘了你是个懦夫。” 我以为她会痛苦,她却从身后抱住我,笑意夹着耳边风吹到我的意识里。 “我没忘,我只是还记得,倔强的小女孩她不喜我的道歉,所以只好厚着脸皮来应聘了。” 我的意识一下软了,像掉进了一层棉花,周遭洁白又温暖。 “所以,你要招我做你的私人保姆嘛?我人美声甜,身强体健,入得厨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不用。” 我打断她,拥抱逐渐疏离,女人的馨香从身后来到身前,然后换成正面相拥,中间隔着我和她的孩子。 “先试试,你现在状况不太好。” 我的本意就是完全地拒绝,不想扭捏,但没说不会给她台阶。 长久没有回复,便得到更加紧致的怀抱,孩子在肚子里动了一下,然后又动了一下,身前的人便僵住了。 “它…它是不是动了?” “它要吃了。”我没好气地回。 “真的?” “在肚子里怎么吃啊?” “要喂它吗?” “还是说要我帮忙?” ……… 我服了,原来我才是那个傻子。不要用这么明显的逗小孩的语气来应付我好么? “你要帮别人养孩子吗?” 我好像天生看不惯别人开心,恶劣地挑起事端。一南松开怀抱,把头贴近我鼓起来的肚子,然后煞有介事地点头。 “宝宝告诉我,她的妈妈是个豆腐心。” “我其实问过我爸妈了,我们那天,那样,即使没有进去,也是有几率的。我不会放过哪怕1%的概率,更不想你因为我再难过。” 她说这样的话,让我开始动摇作的心思,但也只是一瞬。 她学校在城中心的大学城,校外租房不便宜。那间廉租房挤在门面和早市围城的院墙里,脚下就是城市下水道,偶尔踩到松动的石板会溅出地沟的腐臭。 尤其是见到还算温馨的布置之后,我说服自己住了进去。 ————— 趁我还有坏心情,给你们多码几章 其实就是喜把恶趣味发在虚构的人物身上 这么想是不是有些些变态哈哈哈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