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他李言风养活了你!但他养了你多久?我养了你多久?温黎,你跟他什么都不是,你跟我才是亲的!” “妈妈,”温黎放低了声音,几乎是恳求着说,“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知道你的不容易,所以你要结婚,要卖房子,都可以,我没有别的想法。以后还是会孝敬您,给您养老送终。但我现在不能跟你走,李言风除了我没家人了,我不能抛下他。” “所以你要抛下我吗?!”李拂晓声音发颤,大声质问。 温黎低下头,没有吭声。 “你真是疯了,”李拂晓指着他, 动地指尖不停颤抖,“一个外人,你为了一个外人连自己亲妈都不要了……” 她 言又止,看向温黎的目光中掺杂着别样的揣测。 被那种眼神注释,仿佛被扒光衣服巡游一般,能一眼看穿内心所有想法。 温黎难受极了,身上仿佛有飞蚁啃食,蚀骨灼心。 ——那不是外人,李言风怎么会是外人。 他 腔内的血 沸腾,撕扯着咆哮,几乎要有什么破土而出。 “你跟他过吧,”李拂晓突然颓败下来,心灰意冷般塌着肩膀坐在那里,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房间的一个角落,“随便你,反正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你了……” 这话听得温黎心上一酸,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 下来,在下巴上聚成 哒哒的一片。 突然,他站起身,“噗通”一下跪在李拂晓的面前。 没有说话,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李拂晓猛地一拍桌子,对着温黎肩头打过去:“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她一个女人,力气也小,拳头砸在身上其实不怎么疼。 温黎被她推倒数次,又撑着地面重新跪直身子,不妥协,也不迁就。 到最后,李拂晓终于忍不住眼泪,嚎啕大哭起来。 她额前的头发散了,几缕碎发遮眼,显得格外 狈。 等到那段情绪发 完毕,李拂晓红着眼眶,盯着温黎看了几秒,头也不回地转身走进自己卧室,“砰”一声关上了门。 李拂晓的结婚对象是个南淮本地人。 他们在他乡相识,因着老乡的由头渐渐走近。 男方在外地做着小本生意,这么多年也有些积蓄,李拂晓一个人打拼惯了,好不容易遇着一个合适的,没处多久就去领了结婚证。 本以为自己这辈子终于有了个依靠,却未曾想那男人给她看的都是表面,这几年经济不景气,那点家底早就败得差不多了。 李拂晓后知后觉自己上当受骗,但一 绳上的蚂蚱,再分开也难。 她听信了那男人的鬼话,打算合伙投资,卖掉房子当是本钱。 这件事她犹豫了很久,毕竟她还有个孩子,需要一个住所。 每每想到温黎,总是要以泪洗面。 最后她下定决心回了家,本想一气呵成把这事办成,却又事到临头狠不下心。 这是李拂晓离婚时分过来的房子,也是这么多年他们母子二人安身立命的唯一住所,如果真的卖掉,去跟风豪赌一场,赢了还好,输了就连最后的保障都没了。 温黎还要念书,明年就是最关键的一年。 她的孩子在学校争气,名次从未掉过前三。 李拂晓哭了一夜,也想了一夜,作为一个母亲,在自己和孩子间依旧选择了后者。 她又离开了,走得悄无声息。 “卖房子”成了一句空话,客厅餐桌上的水杯下面 了五百块钱。 温黎醒后在旁边沉默着站了许久,直到垂眸时眼泪打在衣袖上,这才把钱折好收进口袋。 李拂晓走后几天,李言风又回来住了。 温黎像被一下 走了 气神,在三月渐暖的 天里生了场大病。 他烧得晕晕乎乎,躺在家里挂吊针的时候,时常盯着一处发呆。 脑子里的回忆 七八糟堆成一团,他会想以前和李拂晓的种种,想李拂晓提到的结婚。 其实温黎并不反对这段婚姻,如果对方是个适合过 子的男人,那再好不过。 自己是个累赘,温黎知道。 当初他的父母离婚时都不想要他,温黎也知道。 李拂晓虽然把他抛在乡下两年,可也的确又把他接了回去。 从八岁到十七,九年的时间,李拂晓一个女人靠打零工一点一点把温黎拉扯长大。 “我是不是不该那样对她?” 温黎有点后悔,他对李拂晓的态度似乎不是很好。 他那么大声和自己的妈妈说话,而李拂晓只是又一次回来接他。 “我怕她遇见坏人。” 李拂晓回来是想卖房子的,房子没有卖掉,回去要怎么说? 那个男人对李拂晓不好怎么办?李拂晓一个女人,被人骗了怎么办? “我妈她…” 下半句话哽在喉咙里,鼻 酸涩得难以开口。 那是他血脉相连的至亲,生他养他的妈妈。 “我很想她。” 温黎这场高热来势汹汹,像是把整个冬天所有的分量全部堆在一起来了场大爆发。 李言风特地请了假在家里照看,温黎低烧不退,时而飙到三十八度。 他干脆把人抱去了医院。 挂号、门诊、住院。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