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在每天的暑期课回来都会给亓母汇报。 而每汇报一次,她就唾弃自己一次,心中的害怕也加深一分。 终于在某一天,东窗事发。 黎嘉茉忘不了那天在卧室和亓母 代亓宸今天和谁说了话时,被怒火冲开的门。 她至今都忘不了,亓宸那天看她的眼神。 他的脸 沉如水,语气里是尖锐的讽刺。 “黎嘉茉,你别忘了赞助你的钱是我家给的。偷偷摸摸监视我去讨好我妈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讨好我?” 说到这,亓宸突然静了。盯着她,半晌,笑了下:“不过你倒是让我开眼了,原来穷人是这样的。” 接着,又是“嘭”的一道巨响,独留黎嘉茉在客厅呆站。 亓宸找他妈吵架去了,家里的保姆上去劝架。 这么大的房间里,留她一个人在冰冷的客厅,她是这个家的局外人,一个不知道分寸、不小心酿成大祸的局外人。 … 原来穷人是这样的。 这句话像是魔咒,萦绕在黎嘉茉心头,总是时不时蹦出来昨 重现一下。 黑暗中,黎嘉茉翻了个身。 想到这件事,她已经不会哭了。 只是突然清醒了。 她这样的人,怎么配和他们相提并论。 第38章 tonight 星期五那天, 黎嘉茉又坐了很久很久的公 车去医院。 其实,校医院就有 神科,可以不必大费周章去校外的医院看病。 但是黎嘉茉不敢去那。 她怕在那遇到认识的同学, 更怕校医院的老师会把她的心里情况通知辅导员。 她曾在校园论坛上偷偷发帖询问过, 知道一些怕事儿的辅导员会劝说抑郁症病情严重的同学休学。 而她不能休学。 休学能做什么呢?无非是呆在家里,或是探索世界, 或是住院治病。 如果让她呆在家里, 恐怕她的病是再也好不了了。 可后两个选项,都是需要金钱支撑的。 黎嘉茉总是事前便把所有可能 想清楚。 此外, 如果这件事被辅导员知道了, 是肯定会告知家长的。 虽然她也曾偷偷怨过李慧琴,虽然李慧琴不是一个完美的妈妈。 可实际上, 黎嘉茉曾认认真真地想过,这个世界上无条件 她的人,只有妈妈了。 在她很小的时候, 某天夜里,黎润带着一身酒气回家。许是输了牌, 回到家后他不由分说地拽住李慧琴的头发,把那时已经入睡的李慧琴一把薅起, 又像对待一滩烂泥般, 抬腿将李慧琴踹下了 。 当时已经入睡的黎嘉茉对这一切毫无知觉,直到在 糊糊中听见她房间的门被打开,又被合上,反锁。紧接着,身侧的被褥陷了下去—— 是妈妈的气味。 童年时期似乎总有对母亲的本能 应, 还睡眼朦胧着的黎嘉茉很自然地伸出手,从背后抱住李慧琴。 也就是双手抱住李慧琴的刹那, 四年级的黎嘉茉于睡梦中惊醒了。 在她的怀里,妈妈的身体在不停颤抖。 黎嘉茉屏息贴近了些,在暗夜中听见了李慧琴忍耐却悲怆的哭声。 察觉到环在自己 间的那双小手骤然缩紧,女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样稚 的童声,在无边的黑夜里笨拙地安 她:“妈妈,别哭。” 李慧琴终于忍不住,换气时发出巨大的 泣声。她转过身来,回抱住黎嘉茉,双 贴着女儿柔软的头发,呜鸣不止。 当时的黎嘉茉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哭,想了想,她学着母亲哄婴儿的模样,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李慧琴的背,还是说:“妈妈,别哭。” 李慧琴 润的脸庞贴着黎嘉茉的面颊,泪水顺着黎嘉茉的脸颊,险些 入黎嘉茉的耳朵里。 到后来,黎嘉茉也分不清她脸上的,究竟是妈妈的眼泪,还是她自己的眼泪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哭到口水呛住喉咙的李慧琴用方言对她说:“嘉茉,你是妈妈的骄傲。” 是那样的绝望,又是那样的 怀希望。 这句话,黎嘉茉记了很久很久。 有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有很多时候,她也想抛下一切,对李慧琴歇斯底里地发 ,和她说,她有抑郁症,能不能求求李慧琴,不要再和黎润往来了。 但这些话,最后都被黎嘉茉咽下—— 她是妈妈的骄傲。 她是妈妈那苍白破败四十岁人生里的唯一亮 。 妈妈已经很苦了。 她不能再把自己的苦难 在李慧琴身上,她不能打破李慧琴对这世界最美好的幻想。 … 去 神科的频次多了,总有几次能遇到在科室门前情绪崩溃的病人。譬如今 ,一对陪同孩子来看病的父母和孩子在门口争吵了起来。 “我和你妈什么时候都让着你……” “对,是我不知好歹想东想西生了这个病!” 但是,很少会有人抬头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早就对这失控的一幕又一幕习以为常。 终于,闹剧的声音散去,“请7号患者黎嘉茉到216房间就医”的电子音响起,黎嘉茉攥紧了手中的取号单,叩响了医生的门。 - 从熊虎跃的办公室出来,休息室的人也已经走完了。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