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辛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好透过打开的窗户,看见了池塘一角。 那是一个小的荷花池,池子里种了荷花,还养了漂亮的锦鲤。不过自从贺氏带着太平回来后,这个小的荷花池就成了太平的地盘。 贺氏倒是没让人把池子里的锦鲤捞走,只是那些锦鲤显然怕极了太平这个“巨无霸”,总是躲得远远的,生怕被它给啃了。 此时,池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亭亭玉立的,看着就让人喜 。 高子辛却知道,贺氏看的其实不是荷花,她只是本能地看向太平所在的地方而已。 他突然庆幸自己知道了真相,并且选择了告诉贺氏。 虽然贺氏看起来似乎忘记了当年说过的话,但是显而易见,先皇在她心里一直很有分量。 “母后,”高子辛忍不住开口,“父皇他并不是故意那样做的,他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贺氏挑起眉梢,扭头看向高子辛,原本茫然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皇儿,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高子辛一看贺氏似乎动了真格,再不敢隐瞒,直接老老实实地把太平如何用爪子蘸墨水写字,又如何告诉他真相,全都说了出来。 贺氏看着他不说话,只是直到听完,她的脸 也没有多少变化, 本看不出喜怒,更不知道她究竟是信了,还是 本没信。 高子辛说话间一直留意着她的脸 ,见她竟然如此沉得住气,顿时急了。怕贺氏不信,高子辛忍不住又说道:“母后,父皇说的是真的,他肯定没说谎!” 除非真正接触过,否则再荒唐,先皇也不可能编出系统的事情来。 贺氏看到他这副模样反而笑了:“你倒是相信他,就不怕他是在骗你?” 高子辛皱眉,他当然知道太平不是在骗他! 只是他不敢让贺氏知道他也绑定了一个系统的事,便只能说道:“父皇为何要骗朕?母后许是不知道,当初他……的时候,就像是有很多话想告诉朕,但是最后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喉咙一样。当时我没多想,这次看了他写的东西才知道,当时他就想告诉朕真相,只是那个系统不让他说,所以他才……” 然而,他说完这番解释后,贺氏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还说道:“好了,哀家知道了,你先回去处理政事吧。” 高子辛还想再劝:“可是母后……” 贺氏脸上虽然还在笑,语气却突然严肃起来:“皇儿,你该去处理政事了!” 高子辛被贺氏吓了一跳,贺氏一严肃起来,他就知道自己没办法再劝了,只能无可奈何地乖乖离开了。 出去后,他特意去看了眼荷花池里正睡得 实的太平,默默给了它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逃也似地离开了慈宁 。 不知道为何,他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太平。 太平此时正在做梦,大概是把话都说了出来,解决了一桩心事,太平这次难得地没再做噩梦,而是做了一个美梦。 它梦见自己又变成了人,确切地说,是变回了年轻时正值壮年的模样。然后,梦境突然就变成了他大婚的场景。 他原本抵触极了,因为时间太久远,他甚至早已经忘记了第一任皇后的模样,只记得大婚的第二年,她就难产死了,腹中的孩子也没能保下来。 但是那一切都太久远了,漫长的岁月早已经淡去了关于她的记忆。 所以他心里,其实只把贺氏当成了自己的 子。 哪知道,竟然会梦到大婚。 太平顿时烦躁起来,可惜梦境完全由不得他控制,而且场景也在不断切换,他正觉得烦躁抵触,画面突然就变成了被装饰成大红 的寝殿。 穿着凤袍,盖着盖头的皇后端端正正地坐在喜 上,等着他去揭盖头,他却不愿意,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在梦境里他的身体 本不受控制,他不愿意,却不得不僵硬地走过去,揭开了大红 的盖头。 盖头下的人突然抬起眼眸,一双美目定定地看着他。 她画着 致的妆容,在烛光的照耀下美丽得就像是梦中的仙子。 太平直接愣住了,这张脸……这张脸竟然像极了贺氏! 下一刻,梦境骤然一变。 他不再年轻,眼角和额头 是皱纹,原本英俊的面容因为多年的昏聩而变得 翳刻薄。然而,他的身上依然穿着喜服。 他面前不远处的喜 上同样端坐了一个人。 端端正正的姿势,除了衣服上的花纹不一样,几乎就跟刚刚的人一模一样。 太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掀开了她的盖头,果然看见了贺氏。 就在这时,一段沉埋已久的记忆突然浮现出来。 他突然想起来为何会对贺氏生出特别的 情了,她的眉眼像极了元后。 梦境到这里,太平突然惊醒了。 第107章 故意折腾 太平猛地从梦境中惊醒,它慢悠悠地伸出脑袋,正好就看见高子辛离开的背影。 一看见高子辛,太平就突然想起高子辛是来干嘛的了。 它不 有些诧异,这么快就说完了?不好!小混蛋说了他的丑事,绫儿肯定不会放过它! 再想到刚刚的梦境,太平突然更害怕了,它现在有点不敢面对贺氏,总觉得特别对不起她。 可惜,贺氏是它想不见就可以不见的吗? 高子辛从屋里一出去,贺氏就正大光明地走到窗边,目光深邃地打量起了太平。见它睡醒了之后不仅没主动进来,反而还想继续当缩头乌 ,贺氏就忍不住冷笑了:“你还想继续睡多久?” 太平一听见这声音就本能地打了个哆嗦,然后它也不敢继续再当缩头乌 了,乖乖地从池子里爬了出去。 贺氏怕它爬不出去,特意让人在池边放了高低错落的大卵石,就跟阶梯一样,方便太平进出。 太平慢腾腾地爬进屋,就发现贺氏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主位上,朝着它微笑。 那笑容很美,就跟梦里的一模一样,偏偏她的目光冷极了,像是锋利的刀子,丝毫没有梦中的羞涩。 想到这里,太平突然怀念起刚刚的梦境了。 跟眼前的贺氏比起来,梦里大婚时羞涩的贺氏就显得太可 了! 贺氏见它似乎在想什么,脸上的笑容不 越来越深:“你在想什么?莫非是怕了哀家?还是你嫌弃哀家岁数大了?” 太平一听这话,浑身猛地一 灵,再不敢多想了。 笑话,要说年纪大也是它,怎么可能是贺氏! 为了表忠心,太平飞快地爬到贺氏身边,乖巧地用脑袋去蹭她的手掌。然后,就听“啪”的一声,贺氏直接给了它脑袋一巴掌。 她打得不算重,但是对太平来说也不算轻了。 太平吓得缩了缩脑袋,可怜巴巴地望着贺氏:“啊啊啊啊。”绫儿你打朕干什么? 贺氏却没心软,反而冷笑道:“你特意跑去告诉皇儿真相,是不是也该给哀家一个解释?” 太平本能地心虚起来,想起了刚刚的梦境,忍不住开始胡思 想起来——难道绫儿都知道了? 结果它却听见贺氏说道:“你不是会写字吗?你是怎么写给皇儿的,就怎么写给哀家,现在就写!” 她说完,直接扔了一卷宣纸在地上。宣纸一落地便自动铺展开来,摊开在太平面前。 然后,贺氏又拿了砚台,放在太平爪子旁边:“这墨汁是哀家亲自磨的,虽然多年没磨过有些生疏,不过哀家记得,你以前还 喜 哀家磨出的墨的,还总是夸哀家磨得好。既如此,你现在便用吧,看看跟当年的一不一样。” 贺氏一提当年,太平就想起来了。 当初他和贺氏大婚后,二人也曾浓情 意过,后来随着高子辛出生,他对高子辛越来越 意,系统的反应就越来越强烈,好几次都差点控制他杀了贺氏和高子辛。 他后来担心连累他们,便故意冷落,甚至连见都不敢见他们。 而在那段浓情 意的时间里,他的确喜 贺氏磨出的墨。 是真的很喜 ,并非 屋及乌。 因为贺氏磨出的墨总是恰到好处,仿佛天生就知道他的习惯一样,让他用着格外顺手。 这件事几乎已经被他给忘记了,如今贺氏一提,太平才想了起来。 一想起这事,太平顿时更心虚了,总觉得特别对不起贺氏。它忍不住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贺氏一眼,正好看见贺氏笑 地看着她,目光却跟刀子似的朝它 过来。 太平吓得一哆嗦,再不敢迟疑,赶紧抬起爪子蘸了墨汁,小心翼翼地在纸上写起字来。 因为之前在高子辛那儿已经写过一次,再加上它这次又格外地老实,所以写出的字竟然好看了不少,不像先前那般歪歪扭扭, 象又狂野。 贺氏就那么笑 地看着它老老实实地抬爪子写字,却并不去看纸上写的内容。毕竟这上面写的东西她已经从高子辛嘴里知道了,这会儿没必要再看一遍。 她只是故意想让太平写给她看罢了。 见太平异常老实,贺氏却还是不肯放过它,反而故意说道:“哎,你现在的字可比不得以前了,写得也太丑了。” 太平正小心翼翼地写着字呢,一听见这话顿时吓得爪子一哆嗦,写出的字顿时歪了。 贺氏一看,又说道:“刚刚才说你呢,怎么写的字越来越丑了?要静下心,知道吗?” 太平顿时更纠结了,它算是看出来了,贺氏就是故意折腾它。不过它却生不出火气来,它心里正觉得愧对贺氏呢,贺氏要折腾它,它反而甘之如饴,恨不得借此减轻心中的愧疚。 于是,它又老老实实地用爪子写起了字。 它写得很认真,就像是幼童练字一样,几乎是一笔一划在写。乌 的爪子可不像人的手指头那么灵活,太平写得异常艰难。 贺氏看着它认认真真地写着字,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她突然说道:“行了,别写了,反正该知道的哀家都已经知道了,你这字也太丑了,哀家看着难受。” 贺氏在心底叹气,她到底还是不忍心了。 太平抬起脑袋,黄豆大的黑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贺氏,看得贺氏更心软了。 她不耐烦地摆摆手,直接拿起铺在地上的宣纸,迟疑了片刻,还是烧了。这上面写的东西决不能让其他人看见,只有烧掉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只是贺氏又有些舍不得,毕竟是太平辛辛苦苦写出来的,结果说烧就烧了。 太平老老实实地趴在她身边,看着铜盆中升起的橘 火焰,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这是动物的本能,它 本控制不了。 不过,看着宣纸一点点被火焰焚烧得焦黑,最后变成一堆灰烬,它倒是不像贺氏那般觉得心疼。 只是被火光一照,它便觉得一阵疲惫袭来,不知不觉地便缩起脑袋睡了过去。 等贺氏亲眼看着宣纸彻底变成灰烬,叹了口气看向太平的时候,才发现它又睡过去了。 她的脸 顿时沉了下去,十分难看。 太平每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睡觉的时间却越来越长,这绝不是个好兆头。 她命人把太平送进池子里,自己就去了后面偷偷搭起来的小佛堂,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尊慈眉善目的观音玉像。 她并不 信,也从未信过鬼神,更觉得佛法中的宿命论简直可笑,可是现在,她却宁愿试一试。XtJId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