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着墨九的手,她忘了曾对墨九做的“恶事”,只投桃报李道:“傻孩子,这府里,谁大都大不过老夫人去。你这菜天天做给我吃,为何不拿一些孝敬仙椿院?” 墨九心里话,若她拿去老夫人就会吃,她又何苦绕这么一个大弯子? 默默垂下头,她咕噜道:“我这手脚做出来的东西,老夫人哪里看得上眼?” 老夫人年纪大了,吃东西很讲究,也细,她仙偆院里有一个专门的小厨房,有专门的厨子,只为她一个人做饭,口味墨九已尝过,确实不错,所以,老夫人这几年只吃自家厨子做的。 可有大夫人亲自引荐,墨九又诚惶诚恐地端着盘子,虽说她对墨九的气还没消,但多少也得给大儿媳妇一些脸面。 “嗯,搁这儿吧。” 墨九想要上前伺候,老夫人却黑着一张脸,一个姓周的婆子赶紧上前象征的为老夫人挑了一筷子。 那是一盘粉条炒,老夫人牙口不好,细嚼慢咽地吃了一点,点了点头,周婆子看她脸,又赶紧上第二筷。 老夫人闭眼吃着,没想到这墨氏做的食物,口味这么独特美味,不由又从董氏手里拿来筷子,自己夹着吃。 墨九看她吃得香,目光便亮了,上前屈膝行礼道:“老夫人,我有一件事相告……” “墨氏!”老夫人是个脑子活溜的人,墨九一说话便猜到她有事相求,所以不等墨九说完,便先打断,“这道菜很新鲜,叫什么名儿?” 墨九不得不先回答她的问题:“回老夫人话,这道菜叫蚂蚁上树,老夫人,我……” 老夫人淡淡瞄她一眼,又夹了一筷,打断她,“蚂蚁上树,为何叫这个名儿?” 墨九面有难地看着老夫人咀嚼不停的嘴,急切道:“老夫人,我要说的事,便与这个有关。” “咳!”老夫人不悦地瞪她:“好好说话,萧家的大少夫人,怎可这般不懂得规矩。说话要清楚,要慢……”她一边吃,一边教训。 墨九“哦”一声,很老实地一字一字道:“回禀老夫人知晓,我是想说:我在萧家做了许多荒唐事,可老夫人从没有责怪过我,墨九这两独自反省,深深觉得对不住老夫人。可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做不了什么来表达心意……所以我晚上睡不着,因为睡不着,我想了很多……比如给老夫人唱歌,比如给老夫人献舞,或者为老夫人做一件冬衣,可我唱歌像鸭叫,跳舞像牛疯,便是做衣服也拿不出手,最后我决定为老夫人做一道我最为拿手的蚂蚁上树……” 她说到这里,老夫人已然把盘子里的烂粉条吃了一大半,听她啰啰嗦嗦,有些不耐烦,却没有催促。 墨九很认真,继续慢条斯理道:“为了做好蚂蚁上树,我找来蜂放在树下,于是,我就得到了许多许多的蚂蚁……” 老夫人面一变,赧然地张大嘴巴,是皱纹的眼直勾勾瞪着墨九,久久说不出话来,那表情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 墨九却浑然不觉,还掰着手指头向她表功,“我让蓝姑姑仔细挑选,只选个头大的,长得肥胖的,这才多鲜美,也好配得上老夫人的身份。我把这些又大又肥的蚂蚁收集之后,又辅以生姜、料酒等多种佐料拌匀,再把它们与泡好的粉条一起下锅,在起锅的时候,再放上一点葱花……” 看着老夫人想吐又吐出不来的样子,墨九一本正经凑上头去,舔了舔嘴巴,“老夫人觉得味道如何?” “呕——”老夫人趴在桌侧,吐了个昏天黑地。 她这一吐,整个仙椿院就炸了。 敢这样捉老夫人,墨九原该被打板子,罚跪,脸、甚至更重的体罚……但大夫人吃了她的嘴短,加上“蚂蚁上树”这件事她无形中也成了帮凶,于是她跪地叩头求情不止,老夫人这才脸苍白的摆手。 “滚出去,足一个月,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不,不要啊。”墨九苍白着脸,又紧张又害怕地补充,“老夫人,我是真心实意来恕罪的,还专程捉了几只蜘蛛放里面哩……这可都是高蛋白。高蛋白,你懂吗?” 老夫人指着她,手指颤抖不停,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一病呜呼。 “回去!若敢出南山院一步,小心打断你的双腿。” 于是,墨九千恩万谢的走了,像得了个护身符,从仙椿院出来,觉得这天上的雨,都可了许多。 当天下午,墨九让蓝姑姑去把在医馆休养了许久的玫儿接回了府。玫儿的病是萧乾让治的,接她回来,也没有敢多说什么,可玫儿一回南山院,墨九便把大夫人送来的几个丫头打发了出去。说自己做错了事受老夫人体罚,是罪人,不敢让这么多人伺候。 玫儿身子已然大愈,一入南山院,就与墨九抱头痛哭不止——当然,哭的人只有她自己。 墨九笑眯眯地抚着她的背,安道:“回来就好。回来了,姐又可以带你装带你飞了?” “装?”玫儿抬起泪眼。 “额!”墨九认真一下太,“就是装上翅膀去飞——” ------题外话------ 不好意思啊,姑娘们,昨儿从成都到武汉,飞机延误,出租车又堵……居然用了整整12个小时,耽搁了写文的时候,今天又拍摄啥的,搞了一天,实在很疲惫,字少了点,等我回成都了,多更些啊,么么哒。 坑深050米 有妖必有异 南荣至元30年,楚州洪涝,珒国在淮水以南准备渡江南进,其余诸国亦觊觎南荣这块肥硕富庶之地,蠢蠢动。樂文小说|常年的守边,将士无法归家,边境的百姓也无时不刻受到珒、勐、西越等国的滋扰,不堪其苦,纷纷举家往南迁徙。 连年的休养生息后,稳定之局似有破冰。 七月底,萧家准备举家迁往临安,忙着打点楚州的产业,府宅上下一片忙碌。唯独墨九被老夫人罚足在南山院,却轻闲得只能数头发。 足的第一天,她对萧大郎的窥视之心不死,又颠颠地去了竹楼,可结果与以前并无不同,她再次被守卫拦在外面,无功而返。墨九不是第一次去了,可这次她在门外大喊“萧大郎”的名字,还是被府里头传得暧昧生波。 都说大少夫人长心眼子了,晓得狐猸相公。 足第二天,她旁事不干,吃完又去竹楼。 “萧大郎!” “萧大郎!” “萧大郎!” 一声又一声,又低婉到长叹。 最后,她照常悻悻然离去,神似有落寞。 可足第三天,她还厚着脸皮去了竹楼。 当然,她依旧没有见着萧大郎,可在再一再二受挫之后,她似乎也没了心思,在竹楼前声嘶力竭地痛哭一场后,大声吼吼“妾有情,郎无意,不如从此不见罢”,就伤神离去,从此足不出屋。 经了这几天,府里人看了她的笑话,却又暗自唏嘘——那个墨九似乎变了个人。她以前整天东游西,如今似是伤透了心,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也不迈了。 府里没了她的胡搅蛮,着实安静了一阵。 可没有人知道,就在足的第三天晚上,墨九就从冥界爬墙离开了。 为了给她掩护,蓝姑姑和玫儿留在了南山院。墨九出了萧家,原本是打算找到申时茂,一道去赵集渡的,可偷偷摸摸去了食古斋,铺子里的伙计却说,掌柜走了已有三,是与左执事一道的。 正好,萧乾也走了三天。 想到大夫人的话,墨九暗猜:莫非他们一道的? 大雨刚歇,路面有些滑,墨九不想大晚上的赶路,仗着与申时茂是“旧友”,当天夜宿在食古斋,让小二准备了两套男装,美美吃上一顿便倒头大睡。 次,她抵达赵集渡。可这个地方与她当乘船抵达时见到的繁忙码头相比,早已“人是物非”。码头的堤坝冲毁了,河堤上到处是黄浆浆的怪石,河沙被冲出了数十丈,被淹过的庄稼地里,洪水已经退去,却留下了一片黄浆与水渍,看上去藉一片。 此处远离县城,可因为有一个赵集渡,这里原本有很多住户人家,但墨九如今放眼一望,已无炊烟,只有一群群踩在泥泞的堤坝上忙碌的官兵与军。 墨九挽起腿和袖子,拿着罗盘就要往里走,却听见有人在背后轻唤,“九姑娘!” 穿成这样,也能被人认出来? 墨九摸了摸头上绾发的玉簪,慢悠悠转头,笑容自然又灿烂,“好久不见,辜家郎君怎会在此?” 雨绵绵的天气里,四下暗沉晦暗,辜二的脸也有些,就连眉下那道细疤,似乎也明显了许多。他紧抿双,眼窝很深,显得鼻梁更为高,像几天没有睡觉似的,神有些疲惫,但仍是拱手揖礼,客气道:“我奉丞相之命,在这里办些公务。不知九姑娘为何来了这里?” 顿一下,他又补充,“还穿成……这副模样?” 上次七月半一别,再次相见居然又在赵集渡,墨九对与这个家伙之间的“缘分”,有些兴趣,总觉这个巧合也太“合”了,可越是兴趣,她越是想离得远些。 轻轻一笑,她顾左右而言他,“不瞒辜家郎君,我也有些要事。先不奉陪了,青山绿水,改再叙。” “等一下。”看她还往前走,辜二喊住她,“九姑娘,赵集镇正闹洪涝,附近的百姓都迁走了,丞相与萧使君也都住在离这三里地的赵集镇上,你一个独身女子,再往前走,恐会有危险。” 墨九偏头看着他,“我有危险与你何干?” 这种冷血无情的话一般人不会问。辜二微微一愣,尴尬地拱手低头,“便是与九姑娘不识,辜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呵呵。”墨九回他一句怪异的笑,慢慢回头,一步一步走过去,离他两步站定,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辜家郎君有什么要说的,不防直言。” “我?”辜二困惑的皱眉,“我说什么?” “为何每次我有危险,你都会在身边?”墨九目光如灼。 “有这事?”辜二很吃惊。 “有。”墨九很肯定。 她水汪汪的双眸,传神动人,紧紧盯住辜二,他似乎有些急了,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两边脸颊一片涨红,“这,这……九姑娘,辜某对姑娘绝无龌龊之心,确实只是刚好看见姑娘,想要出声警示,姑娘千万不要误会。” “哦。”看她窘迫至此,墨九也不再追问,只远眺了一片茫茫的江水,慢悠悠问:“既然这里危险,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辜二四下里看了看,与远处清理河岸的官兵招了招手,又侧身指向右后边的一条泥泞小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九姑娘单身在外,恐有不便,应当回去楚州才好,我这就带你去找萧使君。我们一路走,一路细说可好?” “一半好一半不好。”墨九回答。 “嗯?”辜二愣住。 “一路走,一路细说可以,去见萧六郎就免了。” 好不容易逃出虎口,哪有再入窝的道理? 她来赵集渡,只对上次无心发现的古墓与仕女玉雕有兴趣,对萧六郎可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更何况,若见到萧六郎,她还有可能四处活动吗? 说不定今天下午,她就会被他送回楚州。 看她穿着男装,也没有小女儿的忸怩,行事极为朗,辜二也忍不住笑出声,“九姑娘想知道辜某在做什么,就跟上来。辜某以为,九姑娘一定会对这事兴趣。” 一个并不算悉的人,却直言她会兴趣,难道说他已经知道家里的是她讹诈的,鸭也是她讹诈,把他家人骗出去“避难”,也是她干的?墨九隐隐有这猜测,却不明言,只咳一声,跟上去。 辜二也未明言,只与她说道,前方约摸三里地,便是此处最大的一个集镇,因当地人姓赵的多,故而叫着“赵集镇”,丞相谢忱与萧乾都暂时驻扎在那里。 谢丙生死后,辜二又回到谢忱手底下做事。他说,今晨时听人禀报,渡口处被暴涨的水冲来无数的死鱼,一条条翻着肚皮,密密麻麻的积在水洼上,不知数量有多少,谢忱让他领着人过来清理,足足忙了一个上午,才初见成效。 “死鱼?”墨九果然兴趣。 “是,成千上万的死鱼。”辜二道:“虽说犯了洪涝之灾,可鱼依水而居,应当不会这般大批死亡才是。如今这事,被老百姓传得沸沸扬扬,愣说天有异相,这有妖出没。” 说到此,他摇了摇头,侧头看了墨九一眼,“老百姓总是这般,把一切异事,都归为妖。辜某以为,这天道是人的天道,妖何存?” 墨九随便点了个头,心思却被辜二的说法给占用了去。她的看法与辜二不同,其实老百姓长久以来积累的生存经验,是非常有用的。他们说得至少有一点对——有妖必有异,有异必有妖。 那些鱼不会约好期一起在水里自杀,那么这样的大量死亡,必然是出现了什么与它们的生存相悖的事情…… 念及此,她突地抬头,“辜家郎君,领我去见萧六郎吧?” 这姑娘风一阵雨一阵的格,让辜二一时没能适应。不过,他并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也没有打听,只微微笑着点点头,便领着墨九加快了脚步。 赵集镇上,官兵与民众都在手忙脚。 洪水过后,重建家园并不是那般容易的事,千头万绪在面前,忙的不仅是做事的人,决策的人也很辛苦。辜二将墨九领到萧乾居住的院落外面,便止步不前,只指了指院门,道:“萧使君就住这里。只是,这几忙碌,他大抵也没能好好歇着,这会儿脾气估计不太好……” 这嘱咐什么意思?墨九审视着他的脸。xTJidiaN.COm |